第52章

  刚才,蜜不过是在清理,而已经高潮过好几次的明,竟在中途开始手淫。按照先前的逻辑,蜜应该在她伸手剥弄阴蒂的同时,就装出一副极轻视的样子。

  在高潮之后,全身又被蜜的视线──即便之中的兴奋远多过轻蔑与怒意,但明会想像成是完全相反的情况──慢慢扫过,明体内的热流必定会翻至一个新的高峰。

  为达到最好的效果,蜜甚至应该出言谴责。然而,她实在没法再假装下去了。知道明非常喜欢她的服务,她只可能非常高兴;没有一点负面情绪,倒是尊敬和爱好又一次直线上升,蜜想;与竖直的尾巴和耳朵都不同,她的胡须和眼神都变得柔软。

  实在太开心的蜜,又有点想要在地上打滚。她刚才所有的任性要求,明即使有些挣扎,却也都一一满足。

  无可挑剔,蜜想,没有任何遗憾。现在,她可以平心静气的,述说自己的过往。

  在那之前,她得先等明喘好气。明没有拿下头盔,这表示蜜还能够继续欣赏她的子宫和肠子。

  头盔内的温度和柔软度都经过调整,明想,戴着它躺下,感觉靠在枕头上没两样。

  而能在一天之内看到明高潮后感到疲惫,与高潮后仍然游刃有余的样子,蜜想,大概这几天睡前都会笑。除了露以外,肉室里的每个触手生物都都见识过明的这类反应;与其他人的比起来,当然是自己造成的才更有意义;一想到这里,蜜又幸福到快要融化。

  而脑中的思考一下变成单一色系,让她又控制不了自己的嘴巴:「呜嘿、呜呼──」虽然不是又一句毫无修饰的话,而如此色眯眯的笑声,也不太符合蜜过去的形象。此为蜜的新形象,或其实这才是真正的蜜,明想;虽还不确定是哪种情形,但总之,该感到开心。

  听到蜜的笑声,明连自己多次高潮后所导致的无力感也可以忽略。先摸一下肚子,再吸一大口气;明半睁着眼,感觉精神已经恢复大半。过约一分钟后,她让肚子贴着蜜的下巴。而比起又一次舔舐或磨蹭明的肚子,蜜现在更想仰天嚎叫。

  那一定会非常愉快,而自己在明离开前,蜜想,都不适合做那种事。

  嘟起嘴巴的蜜,用不同于一般犬科动物的嘴部动作,亲吻明的肚子上缘。

  接着,蜜再稍微调整一下肉室:把湿度降低,也稍微把温度调回去。她不会让明觉得冷,但仍稍微令明觉得有些凉;这样,明就会抱着她。

  这计画非常不错,蜜想,耳朵竖得非常直。非常期待的她,使劲摇晃尾巴,散发出一种人见人爱的温和与活泼风格;而实际上,在人类之中,或许只有明会这样想。因光看外型,蜜比较像是一只巨狼,而非单纯的大型犬。在多数情形下,人类都会对这样的生物抱有戒心;即便牠们有超过十分钟都表现得很友善,也可能在下一秒钟就突然变脸。

  保持距离、护住颈动脉;这类概念早已写入基因中,根本不需要经过后天学习;即便这可能不下于对黑暗的恐惧,却显然是明最早跨越的障碍。她第一次面对丝和泠时,也是很快就解决心中的不安与排斥。这当然不太正常,而触手生物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如今,蜜已经不会再觉得这事缺乏真实感。

  过约两分钟后,明终于抱住她的身体。让乳房贴近蜜的胸口,明想,很像小孩抓着绒毛玩具似;为抗拒脑中的冒犯想法,她改为轻轻篓着蜜的腰。

  明不知道的是,蜜非常喜欢被当成玩具般对待。即便有点粗鲁都能接受,蜜想;在过去,她甚至常在脑中想像自己被一堆小孩当马骑的情形。如今这种念头,她也很难在明面前表达清楚。

  明晓得,自己在经历过多次高潮后,对浪漫的感受性变得低了些;即便有前几次的经验,脑中保守的想法又会在这时占上风。对此,她不会觉得着急;只要稍微休息一下,她的身心又会恢复一个小时前的水准,行径想必也会再次大胆到一个连她自己都忍不住吐槽的地步。

  和人类如此亲近,好像真能够完全放下心来;蜜想,已经好久没有体验到这种感觉了。现在,明对待她的方式,就像是对待一株嫩芽般温柔。蜜还记得,自己在好久以前,常与人玩拉扯脸颊的游戏;一想起这一段,相关的记忆立刻如潮水般涌现。在梦里,那触感永远不真实;蜜在又感到有点想哭的同时,也下定决心,晚点一定要让明也这样对待她。

  伸长脖子的蜜,左半边脑袋贴着明的乳房;轻轻磨蹭、小心挤压。不到一分钟后,她几乎是半颗头都被明的两边乳房夹住。

  感受明的滑嫩肌肤、嗅闻明的体香,会令溜过喉咙的冰冷语酸涩等感觉都得到舒缓;远比酒精要有效,蜜想,差点脱口说出:「明,我爱你。」现在,吐出这样的话还嫌太早;在让脑中的激动情绪和缓一些后,她用鼻子点弄明的下巴。

  明也伸长脖子,对着蜜的头顶和颈子左侧各吸一大口气;温润、多层次的香气,让明陶醉到抬高眉毛。不仅类似枯叶和蕈类,也有种焦糖般的刺激感,明想,又多嗅闻几次。

  刚才,她几乎没感受到蜜的情绪起伏;而就算已经完成蜜的所有要求,她内心体谅的部分可不会减少。这意味着,蜜若又觉得很难受,明也不会太介意她食言。

  蜜多少有料到这情形,而──为了当其他触手生物的榜样,也是为了满足明的期待──她绝对信守诺言。

  过约十秒后,蜜接到泥传来的做饭进度:还要再等十分钟。蜜向她传递「做好就送来,不需要延后──」等信息。

  蜜晓得,自己一定无法在泥送来前就说完。而与其说是不介意被打扰,不如说是蜜很希望能中途停下来。这样也能够稍微喘口气,她想,垂下耳朵;接下来的段落,她和明都会常常需要藉着对话,好整理思绪。

  明在几下深呼吸之后,半睁着演;稍微抬起双手的她,轻轻揉弄蜜的耳朵。

  蜜慢慢离开明的怀中,坐在地上。为了使明能在这冗长的过程中舒服一些,蜜先把躺椅自她背后升起,再微微开口──

  在那次前往廉价妓院内的经验之后,又过了近半年。我除了更加关心城内几对夫妻的性生活之外,也找了很多研究人体的书:多半是按摩、针灸,以及房中术;而最重要的,或许是浪漫爱情故事。当然,还有不少色情作品:大量的小说,与几本漫画。

  多数内容较露骨的都不合法,品质也极不稳定;印刷极糟,情节离谱不说,里头的形容词有不少实在太夸张;而更为常见的,是非常差劲的纸质,容易皱褶、掉页、破损、变色。我在初次接触时,对这几点真是感到难以忍受。这类书与凡诺的其他书籍放在一起,感觉非常格格不入。所以在多数时,我只把它们叠放在地上。而无论怎样整理,它们都很像一堆废纸。

  这类作品倒有个不错的特色,像是小说中的插图不算少,且通常不至于画得太抽象。许多经典文学会刻意省略这部分,结果就是导致看得人越来越少。而极便有这样方便读者的设计,在许多人眼中,这类花大量篇幅描述性欢娱的作品还是极为不堪入目;倒不真是生理上无法接受,而是真担心自己在读完后会下地狱。古老宗教的影响力在这个时代依旧强大,我相信,已经有不少人因为过分禁欲而得病。

  通常,色情书籍作者和插画家都不太有名。我猜,他们不是那么喜欢自己的工作,所以有不少内容都挺滑稽的。要嘛低级多过性感,不然就是连插画中都带有大量讽刺意味;我几乎可以肯定,他们很多都是试着以可笑的元素来掩饰自己基本功的缺乏。

  这些书的印刷量不见得少,却可能不到一年就会绝版。以往,各类打击邪书的运动中,这些东西往往都是第一批被揪出来烧毁。就算那种情形在这个世纪开始减少,此类书籍对多数人类说,也通常都是看完后就丢、毫无收藏价值;只有最可悲的家伙,才会把它们真的放一堆在书架上。即使是生活在下层阶级的人,也会这么认为。

  而像我这样的生物,不需要在意多数人的眼光。我早就已经晓得,自己这辈子只会和极少数的人类来往。

  因为本身的题材,这类书籍在收藏界的增值空间有限。炫燿的价值也极低,我想,这是一大重点。一些名作家会因为个人兴趣,使用另一些笔名创作。他们不计较收入,甚至冒着被发现后会受重罚的风险,可见这类故事创作在艺术方面仍是有不少潜力的。

  就我看来,这种书有一定的参考价值。尽管之中,有不少我也只看一遍;由于不少作者习惯彼此抄袭,很多书我光看开头,就能知道又是怎样的内容。

  即使如此,它们还是值得一看;某些情节反覆出现,除表示作者缺少创意外,通常也表示它们确实吸引人。而这能反映出一个时期某些人最私密──或许也是最不负责任,却又是──真实的渴望。

  由于书中的内容有不少犯罪成分,我猜人们不见得真的希望能看见,甚至实际体验到书中的内容。他们只想解放自己的想像力,我认为,这绝对比严重过时的思想约束要来得好。

  有趣的是,虽然这类书的主要客群是男性读者,但也有为数不少的女性读者。据一些专家人统计,在这座城内,人们第一次性经验的年纪在几十年并无太大起伏。而年轻人初次手淫的年纪,却低过于大多数人「正经人士」的预期。表示人类性成熟的时间仍然和老祖先差不多,我想,这可是个好消息。

  我也很快就发现,真正存在于现实中的禁忌之恋,实在没有多少浪漫成分。结局通常都是婴儿无法活下来,而女方──通常不会是较强势的男方──则被迫承担某些罪名──也许还带有宗教色彩──,然后从此失踪,或者被送进监狱。她们会成为在小巷子里接客的娼妓,或者遭处以极刑。

  不少国家都有这种倾向,无论是东方还是西方;为此表示不平的人,几乎永远低于预期。原来正义是那么的无力,这实在是会令我觉得忧郁。小孩在成长为大人的过程中,是如何学会对无视这些问题的呢?

  就算再过五十年,我应该还是会希望能够拯救那些生活困苦的人。然而,多数情况都不可能简单到只需靠一点幻象和暴力行为就得以阻止;每次意识到这一点,都会让我感觉很受折磨。

  也因此,不要多久,我便倾向于寻找内容不那么凄惨──即虚构成分更多,真实度更低──的故事;讲述跨越阶级、国籍的爱,而在现实中,有些人确实不单能忽略地理和金钱方面的问题,连年龄差距都无法阻止他们。

  嫌冲突不够的作者,还会为里头的角色配上战乱、瘟疫,甚至祖先的仇恨。之中,不幸与邪恶会被用来衬托一切高贵的情操。为了寻求读者的认同,更高层次的道德观也会迅速在这类情节中茁壮。尽管故事在充满冲突的同时,荒唐成分也是直线上升。而无力使一切高级化的作者,则倾向于要求观众拿出更多的浪漫思考来接纳这一切。

  暂停回忆过去的蜜,微微开口。她伸长脖子,对明的右乳房呼一口气。

  闭上右眼的明,轻咬双唇。她虽没叫出来,但从颈子到阴部还是又颤抖一阵。

  过约半分钟后,明为了抹去额头等处的汗水,终于将头盔脱下来。蜜在仔细舔过她的鼻梁后,说:「讲到这里,我想你也猜到了;有段时间,比起正经八百的人体与性技巧分析,这类带有大量幻想成分、纯粹是为了助人泄欲的文章,我还看得还比较多。」

  明点头,除此之外,她也想要给自己的反应多添一点少女气息;而她实在无法表现得多惊讶,因为蜜提到的部分,她也早就能够预料。

  「我可以想像。」明说,脑中闪过丝的几次夸张行为。

  蜜看着自己的两只前脚,说:「我当时真的认为,晓得色情创作品在主流市场上的内容、看出之中的心理学元素,是非常重要的事;只要懂得去芜存菁并经过多次加工,应该有部分心得能确实应用在以后伴侣的交往上。如今,这些听来很像是胡说八道,但对还不到一岁的我而言,还算是不错的尝试。」

  既然我不是人类,又看得出人类的许多问题,就更不用完全按照一般人的那一套来思考;一边看着色情小说,一边想着这些事,能给我带来一种极大的满足感。好像自己真有机会像凡诺那样聪明,但又不至于变得像他那样古怪。

  而最近,我常常在感到极为乐观的时候,又重新复习到一些对我而言非常不幸的地方:像是外貌,这真的非常重要。当然,不是每个人都喜欢「细如鹅颈的腰」或「瓜一般大的奶子」,但拥有可比天使、妖精般的脸孔,在情场上绝对是一大优势。

  虽然最近有些作品会强调「个性不见得非要十分有趣,但至少要有颗善良的心」,而在进到这一步之前,人们仍总是先被长相吸引;一但这一块不符合要求,人们是不会有更进一步的追求。

  即便有心跨过年龄、种族、国籍等差异,视觉上的经验还是很难略过。而就算主角是盲人,他们也一样会用尽方法去确认对方的外型。

  终究,我想,人类文明发展的时间,并未长到可以把本性给全数扭转。

  为了时常注意、调整自己的仪表,我向凡诺借来另一面银制的镜子。和研究室内的不同,这一面不是圆形,而是长方形的;镜子的表面一样光滑,能够清晰反映出我的全身。

  一般人首先注意到的,应该还是我湿亮的黑鼻子;简直有如漆器一般,纹路又相当复杂;由于形状对称,所以不能用任何腌渍水果来形容。

  接着,是我那长有不少胡须的粗长嘴巴;即便已经整理过很多遍,看起来却总是称不上整齐。

  至于我那双灰蓝色的眼睛,虽然看来很有魄力,却容易让人觉得我正在生气;只好期待那对既尖又长的耳朵,能给我这已显得过于粗犷的脸带来一点圆润感。一对三角形的耳朵总是竖起,直得像是有两条线拉着;似乎连睡觉时也是如此,我想,只在有情绪起伏时才会垂下。就象徵意义上,这算是精明还是神经质?我得观察更多人的意见之后,才能有个定论。

  从颈子到尾巴,几乎都盖满蓬松的毛发;这部分应该是大人和小孩都会喜欢,我还希望毛发能再长得茂密一些。毛发较少乃至完全无毛的部分,则露出粉嫩肌肤;既温暖又有弹性肚子和乳房,有不少人类喜欢摸狗的这里。至于我未来的爱人,或许还会常常舔这边。一想到这里,我的尾巴又开始把位于屁股两侧的书本给拍响;尽管脑中设定的情节很草率,却已经让我兴奋到想要在图书室蹦蹦跳跳不只一圈。

  我的四条腿很粗壮,主要触手则非常细致;未来当然还会再成长,而就目前看来,整体比例算是不错。虽是双性组合,但至少称得上顺眼;不具有人类讨厌的病态特徵,至少没有一处看来像是蟾蜍或蜗牛,或其他令人觉得可憎的生物。

  幸好,凡诺当初没打算把我弄成神话中的那种合成怪物;人面或者爬虫类的鳞片,和我的身体可不配。然而,话说回来,犬科动物也不是真的讨每个人喜欢;狼被视为是恶魔的象徵,其他的犬科动物也好不到哪去。我早就发现,东西方都各有一堆讲狗坏话的俗语。相较之下,马和猫得到的正面评价可能还比较多;每次意识到这一点,我都会感到很生气。

  那些偏见既不公平,又缺少保育观念,却常常受到各界学者支持,真是会让我气得要跺脚值得高兴的是,以上反应都是源自我的个性,而非凡诺给予我的知识或经验。我在有过这么长时间的苦读和努力思索后,终于把脑中的不自然感给摆脱大半;如今,我的灵魂,有一大部分是属于自己,而非──至今仍不清楚来源的──「别人」。当然,之中的暧昧之处仍然很多,却已足以用重生来形容。

  我沉浸于幸福之中,而在这同时,又继续检视自己的长相。对于那些不怎么常接触狗的人来说,这张脸可能会被形容成像是老鼠或蝙蝠。吸血的倒不像,但如果是吃水果的那种──配色明明很多;我想,应该注意力放在那些对狗有好感的人身上。

  比起狗、犲或狐狸,我更像是狼。再过半年,我应该真会长得比在山上拖车的作犬还壮;大概是比现在还要大上五到七圈,比任何一种狼都要来得惊人。虽然胸部等处都升起一种菱角丰富的满足感,而我却无法陶醉在这种青少年式的自恋中。这下人类会更怕我;想到这一点,我又觉得未来无比黯淡。

  凡诺设计我时,似乎没有注意到外在魅力这一块;或者只是他的品味过于糟糕,我想,这好像比较有说服力。细致银灰色的毛发不见得是我的优势,虽然看来像是贵金属制品,但这种色调也很容易让人感到冰冷。之中反光部分,使我的体型看来比实际上还要更大;很像是插图足以跨两页的怪物,可能会让一些老人和小孩光看一眼就心脏麻痹.

  拥有这样的外表,我是很有自信赶跑或征服一整群狼;说不定光叫声我就足以把牠们都吓到躺下。而即使天天做这种事,也无法让我感到愉悦。对这些疑似远亲的动物,我心中欲亲近牠们的想法,只比亲近人类要略低一些。

  会有这种思考方式,显示我的个性并不好斗。这很不错,只要知道我不会咬人或抓人,一些年轻人应该就会愿意试着摸摸我。说来有点难为情,虽然我倾向于把自己当成是狼,却也很渴望被人抱在怀中;像玩赏犬那样,甚至像玩偶那样,我想,从鼻子到胡须都在颤抖。

  目前看来,这是最困难的部分。凡诺也不可能这样对待我,即便他只要走几步就能来到我身旁;虽然目前的证据不多,但我怀疑,他其实不希望我们的关系发展得像是亲子。他所谓的「创造者」和「作品」,也不可能像是主人和宠物。

  再次意识到这一点,又让我感到鼻酸。过约一分钟后,我想,还是专注思考如何面对一般的爱狗人士就好了。这种人若知道我会说话,可能感到又惊又喜吗?不,他们对我丢石头或火把的可能性应该高一点。

  就常识而言,一但我表现得太不像狗,只会引起人们的恐慌和厌恶。像童话故事中,愿意亲近各种动物妖精的人,在现实中其实非常少。

  那该从马戏团之中寻找伴侣啰?我想,那些人见过各种奇异之事,也积极追寻更不可思议的体验──就算如此,他们也有个限度。且我也觉得,凡诺不会喜欢我和那些风格夸张的艺人来往;他们很接近他所谓的江湖术士,此外,他目前也没打算让我太自由。

  严格来说,这些都不是我该现在烦恼的事。而说来有些悲哀的,此刻我也没有其他事好做;书读到烦,不想跑也不想睡,只想专心思索。

  我低下头,先看一下自己的前脚,再看一下自己的后脚。现在,我的体型和脸型看来都比刚出生时要流线、修长一些;毛发不那么乱,身上的味道是更加浓郁;而发育如此良好的骨骼与肌肉,应该是比许多犬科动物都要来得有魅力。

  即便有这么多的优点,我还是对未来感到不安;要和一个人类交往,并以和对方爱为终极目标,这仍是一大难题。

  除非,我的对象不是正常人──

  「抱歉,明。」蜜低下头,说:「当时的我──」

  「不会啦。」明说,摇一下头,「再说,我本来就很变态啊。」

  和咬着牙的蜜不同,明的态度非常轻松,甚至到了有点轻浮的地步。事到如今,明想,除非是为了营造气氛,否则根本就不需要否认;当然,面对丝的时候例外。

  而为了基本的礼貌,蜜认为,有必要再次强调:「不,相信我,你在我心中的形象一直都很正面。虽然我在非常兴奋时,会说些很过分的话,但那些都只是为了好玩。」

  在蜜的回忆中,难免透露出一些听来过份主观──甚至不太友善──的想法。毕竟她当时还年轻,而她的年轻时光又与明的出生时间相差不只一个世纪。一个人的过去和现在,必定会存在有不少差异,这些明都很清楚。不愧是喂养者,蜜想,尾巴又开始摇晃。

  先是紧张,然后很快放松;血液一下向外扩散,这时,蜜主要触手的脉动会增加,明想,又一次满脸通红、心跳加速。而明此设无论阴蒂或乳头的勃起程度都不如几分钟前,显然几次高潮后所导致的疲累感还未散去过半。

  伸出舌头的蜜,舔一下明的肚脐周围,继续说──

  我也积极寻找那些更离经叛道的故事,世上有些人,会和家畜甚至野生动物发生性行为。还有些人,能爱上死尸甚至无机物。在这个时代,最常拿出来探讨的两种性倾向,是恋童癖和同性恋。

  前述的那几种,可比这两项最常见的还要让一般人觉得难以理解,也更令人感到难以接受。之中有许多例子,当事人不是因为酒醉或一时情绪不稳所导致,而是他们真的喜欢如此。这更加深一般大众对他们的敌意,我想,一定有比官方记录还要更多的人,因为这些罪行而被杀死。

  有趣的是,性虐待常被漠视。所以在这个社会上,有些现象即使不能大声说,却能在不知不觉中被默默接受;的确,我想,仔细观察,一般人在谈论到这类性游戏时,反应常是觉得可笑,而非单纯的感到厌恶和恐慌。

  似乎我能够合理推断,一班人在接纳所谓「异常」的公式里,「可笑」其中一段必经的过程;无论本身多重口味,若是能让谈论的人笑出来,情况就不至于太糟。

  我很好奇背后的复杂文化,与生物本能影响最终抉择等方面的资讯;而我在翻过图书室的书籍目录后,决定太细部的还是留到以后再去关心。

  也是经过好长一段时间,性虐待才渐渐被大家视为是比较无害的。而现在,多数人仍认为兽交是不被允许的。所以我的希望,只存在于那些最不正常的人之中。

  我若希望他们其中有不少好人,是否太天真?在那类谈及特殊性倾向的故事里,主角通常不是个好相处的人;不是暴躁易怒,就是个性孤僻──通常也会暗示他们小时后曾受到虐待──。而或许是因为我和凡诺相处过,总觉得自己一定有办法喜欢他们。只要对方不至于过分离谱,一样能和我产生不错的友谊甚至爱意。

  首先,为了我自己好,得找出之中良知不至于过于薄弱的人。这看似明确的方向,实际上却没有把范围缩到非常小。反正,我有的是时间调查;想到凡诺先前曾谈到寿命上的保证,我的心情有好上一些。

  又过约两分钟后,我一边哼着歌,一边翻阅一本色情小说:故事描述一名寡妇再几经挣扎之后,终于藉着家中的猎犬来弥补丧夫之痛。故事里,这位寡妇没有受伤,也没写到那只狗死去的情节,算是口味比较轻的。

  他们只是一直掩人耳目的享受性爱,而最后也真的没被其他人发现。我想,虽然略嫌肤浅,却是不错的故事。作者栏写:无名氏。相信他赚得也不多,而以不算太差的文笔写出风格特殊的色情故事,足以得到我的尊敬。

  幸好,凡诺不介意我调整图书室内的书籍配置。现在,我会把常复习与预定要看的书,放在书架中较低的位置。这样,我只需一个抬头,就能把它们给取下。我也很快学会操控那团黑色软体生物的方法;原来就是先把两只前脚放在排出我体内毒素的肉块上,再慢慢用爪子敲击,并时时出声命令。

  比我想像中要容易,虽然无法让它一分为二与变成骰子状;只要它在为凡诺服务之余,能为我带来一点方便就好。相信这个肉块能控制房子内的许多东西,而我决定几个月后再来关心其他项目。

  我也注意到,凡诺只需要轻轻挥手就能够操控它,根本不需要像我这样贴着肉块。就算再过十年,我也不期望自己能有他的一半能耐。

  稍微令我松一口气的是,凡诺现更好商量;除准许我在底下点灯,他还会为帮我买灯油。他也给我吃一点他常煮的一些汤,尽管我所需的营养根本不是用这种方式补充。就许多角度来看,这些是我本来就应该享有的;是他终于习惯我的存在,还是觉得我够大了?他从没谈到这一部分,而我也不急着问。

  最令我感到意外的是,凡诺竟然准许我外出,「只要你有事先给我罩上一层幻象。」他这么说,声音依然尖细;在拨出不到两分钟的时间照顾我后,他又继续忙于研究;无论是施法在我身上,还是在跟我强调些什么的时候,他的头都几乎没转过来。

  凡诺也不许在研究室待超过两分钟以上的时间,而我问他的问题基本上也被限定在二十字以内。就算如此,他也已经比我原先预估的要康慨太多了。当然,我脑中比较感性的那一部份,总期待能从他那得到更多关爱。一但我的胸腹又为此感到难受,负责掌管理智的那一部份就会立刻告诫:别太贪心,也别期待接下来会有更多改善。

  每次我对此感到无力时,就会躲回书中的世界。存在于纸上的文章,就算不见得是有定论或好捉摸的,也至少是给予我更多诠释空间、不会直接打击到我的。

  「可书呆子好像也不太吸引人。」我说,皱一下眉头。

  一开始,我对于能被允许外出,自然是感到欣喜的:可以观察别人家的婴儿、近距离欣赏夫妻做爱的情景(无论两人是否都乐在其中)、偷嚐他们吃剩下来的食物──特别是有加蜂蜜的,果然没令我失望,太适合做为我的名字了!──。

  我也嗅闻他们的衣物与床单,还顺便去吓吓路旁的狗;这些灵敏的生物一开始可不怕我,直到我表现得比他们还要灵敏──我的跳跃距离和冲刺速度可胜过都市里的不少哺乳类──牠们才赶快逃开,或者四脚朝天,表示求饶、臣服。

  太好玩了!每次回忆起这些,总是能令我抬高下巴。而发现自己的确无法解读牠们叫声中的讯息,是让我有些挫折。

  过不到一周,我又很快感到不安;凡诺展开新的研究,而他的研究主题却没让我知道。有好长一段时间,他都避免向我透露出任何细节;这可不像是为了要给我一个惊喜,而比较像是──陷阱?不,我想,这听来很有戏剧张力,却没有什么道理。

  我之所以会突然这么觉得,也是因为那家伙老是不按牌理出牌。无论要介绍些什么,还是要带我做什么,通常都是随他高兴;之中只有一小部分看来是早有计画,其他则都是临时起义。

  「像是突然把我叫去,只是为了把我的主要触手拆下来,再装上去──那可真是可怕,又不尊重人!」我说,虽然那过程不痛,却害我晚上睡不好觉。

  这阵子,他给予我的通融与好处,说不定正是对我往后必须做出更多牺牲的预告;当然,在证实之前,这些都只能说是我自己多心了。

  凡诺无疑是个怪人,因为他活了太久,还把自己的部分记忆和情绪抽离;这事存在有不少迷团,却是他主动强调。而目前看来,他也的确因为这缘故,几乎已经成为完美的研究机器。

  他是召唤术师中数一数二聪明的人,到头来却给同类抛弃;而经历过那样大的欺骗,又给我挖出这段伤心回忆,他也没一个不高兴就把我碎尸万段。这已算是十分不错的了,我甚至没看到他把邻居或路人宰了,或逼迫他们为奴。

  凡诺把我制造出来,也不是为了有个能服侍他的人;他坚持由自己来照顾自己,这也挺不同于一般人的。照理来说,随便让一个人拥有他的十分之一能耐,可能早已成为一个坏事做尽的家伙。尤其是他的幻象,我想,那种彻底欺骗人的法术,实在是太方便了

  无论小偷、警察、变态狂还是征服者,都渴望掌握的技术。而在多数时,凡诺不仅连提都懒得提,还只用来隐藏自己的住址和行踪。尽管他给我感觉是个习惯到处横着走的家伙,却常表现得极为节制。所以──按照一个经过我多次修正后的标准来说──他是个好人;我提醒自己,「够不够好」不是重点,「算不算得上好」才是。

  我是由这种人制造出来的,而基于以上原因,我觉得这不是一件坏事。

  「就算我对自己的存在乃至世界本身都存有不少疑虑,也不至于是反社会的;基本上,人类就喜欢像我这样的家伙。」我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调整几张发光纸牌的距离。和凡诺的多数作品一样,这一盒纸牌没有名称;为了方便,我乾脆就他们的外型和功能,称它们为光片。我把几张黄色和白色的放在周围,因为它们有利于阅读。至于那些颜色比较花俏的,就被我放在远处。在不想读书也不想运动的时候,随自己喜好排列那些紫色或绿色的光片,可以给我带来一种满足感。

  也许我是个喜欢堆积木,或整理花园的人。在外头,我是挺喜欢亲近花朵。十分幸运的事,那些跳蚤和蚊子等也不会像缠住其他狗那样缠住我。而很无奈的,软体生物不允许可能造成书籍毁坏的植物和虫子在这底下滋生,所以我不太可能在这底下养些什么。

  「连一只壁虎都不可以吗?」我一边说,一边幻想自己用鼻子逗弄小爬虫类的情景。

  又过一小时,我在书堆中睡着;脑袋上还盖着一本极薄的色情小说,这画面有些不堪。这半年,我在图书室内都是这样度过的;虽然偶而会感到空虚,但勉强能称得上是一段幸福岁月。

  即使还未性成熟,却不会对这阵子收集到的资料感到厌恶;我猜,论内在,这应该是触手生与人类之间的最大差异。想必我也很难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禁欲者,而这或许表示,我比人类还要更有机会彻底享受性欢娱。

  现阶段,我除了多观察人类外,也常在睡前盼望自己能作春梦。在梦里,我除了早就已经性成熟,应该也早就找到另一半;就在我感觉好像就要梦到此类发展时,凡诺突然大叫:「呀哈,完成啦!」

  我吓了一大跳,迅速起身;在血压彻底回稳前,我先是感到有点喘不过气。过不到三秒,我又因为视线模糊,而差点撞到书架。

  凡诺无论是在研究还是在上厕所时都几乎不发出声音,所以我合理怀疑,他刚才是在说梦话。

  过不到一分钟,「喀啦」、「叽嘎」声响起,研究室的门开了。凡诺大叫:「小家伙!」一直到这时,我才确定他是清醒的。已经有三个月,他都不曾主动叫唤我。而已经过了半年,他还是没叫过我的名字。一次也没有!我想,皱着眉头;他要是不满意我替自己取的名字,那他就该在我出生后的几天内决定才对啊!

  而比起这个,凡诺竟打算和我分享研究成果,可算是十分罕见。虽然我猛摇尾巴,却只是因为好奇心得到满足而感到高兴;光是得知研究成果,可无法让我有太多和他拉近关系的感觉。

  在离开书堆后,我几乎是用跳的,迅速爬上楼梯;进到研究室里,我先是看到背对门口的凡诺,再看到位于他左脚旁的一堆绿色肉块。

  和先前包覆我的那些肉块类似,几乎是一模一样。这个囊的用处,几乎等同于生物的子宫;还是抛弃式的,我想。从外头看,它的血管不仅非常明显,还发出阵阵脉动。

  然而,位于眼前的囊,至少比当初包覆我的要大上不只两圈。里头的家伙,块头应该比我大;该不会,我猜,他的外型其实很接近牛或熊?

  我没先问过凡诺,就绕到囊的左前方;仔细观察紧贴正面软膜的部分,可以看到两条细长的手臂,和十根既尖又带勾爪的脚指。里头家伙的爪子比我还要尖锐,还富有金属光泽;就大致轮廓来看,他的手脚很接近人类,却极为细瘦,简直和一具骷髅没两样。

  确定里头的家伙既不像狗也不像熊,可无法令我放松;这显然是更夸张的生物,我想,咬着牙。和我紧张的表情完全不同,凡诺现在开心到好像快要从椅子上跳起来;腊一般的肌肤,彷佛用刀子切开来的锐利五官,我很难说服别人相信,此时露出大大笑容的凡诺不是一名丧心病狂。

  「瞧瞧,这就是你的后辈。」他说,露出一口极为洁白的牙齿,「以后啊,你可以叫他小家伙。」

  那我会被叫做什么呢?这个极为单纯的问题,暂时把我脑中的其他疑惑给挤走。我猜,凡诺还是会叫我小家伙,至于新出生的,则可能被他叫成是小小家伙;听起来是无比可笑的演进,而这就是凡诺的特色:不叫我的名字,也不给自己做出来的新东西取名字。

  凡诺也不像是个完全不懂得整理资讯的人,我猜,在他的脑中,应该有给自己的作品都印上一串编号。而比起关心自己到底是几号,此刻我的大半注意力还是放在那个绿囊上。

  凡诺看着囊里的小家伙,说:「虽然外型有别,不过他的摄食方式基本上与你无差异。而在本质上,你们也是一样的生物。所以,高兴吧,你以后会有个伴。」

  凡诺是考量到我常一个人待在图书室会寂寞才如此;我可没天真到会这么认为!而不用我问,他很快就说出自己创造小家伙的理由:「我曾经想过,如果以后我要暂时离开你身边,就必须得要有个守卫来保护你。」

  「守什么?」

  「守卫啊,我讲得可是够清楚了,你在那下面待傻啦?」他说,用右手食指轻戳我的头顶。

  虽不排斥凡诺的碰触,但此时,我心里又为其他的事情不太高兴。他向来不太能够忍受有人在他面前表现得愚笨,以及过多的敬意。而不许我叫他大人就算了,连叫父亲都不行,这究竟是为什么?我真担心自可能到死都不能够知道,至于出生的小家伙,极可能又得要在惹凡诺生气之后才会知道有这些规则。

  不久前,我还真希望能养个宠物;现在,我对这想法也感到罪恶。

  而我最好奇的,还是凡诺所谓的「暂时离开」是什么情形。反正是暂时的,乾脆晚点再问,我想,绝不承认自己会想他。有些更基础的问题,该先弄清楚;我尽量不让自己语气显露出任何情绪,问:「我需要他守护?」

  「当然啦,听着,你可是我这个大天才的得意之作。一些人──无论是对你抱持好奇心还是敌意的家伙──总会试着侵犯你的生活领域,而和他联手,你总会比较有机会全身而退。」

  「所以,他算是我的──」我故意没说完,把最后一个字给拉长。

  凡诺是个聪明人,马上就晓得我的疑问。

  「他和你没有血缘关系,最正确的称呼,还是『后辈』。嗯──这小家伙是我这阵子的第二号得意作品。如果这种说法还有任何你感到难以理解的部分,你就把他当成是你的第一位手下就可以啦。不然再简单一点,你称自己为一号,而他是二号。」

  更烂的叫法出现了,我想,忍不住让整张脸都皱起。看到我如此不高兴,凡诺的嘴角却是越抬越高,看来一点也不正经。此时,我从脸颊到肠胃都彷佛有几团火在烧。他好像真的不记得我有给自己取一个名字;「蜜」这个字既容易发音又好记,就算之中的意义他没去注意,也不至于拖到现在竟然连一次也没叫过吧?

  而就算我常对此表示不满,凡诺就是不说;不知是怕咬到舌头,还是担心会因此伤到脑筋。我相信,他离痴呆可有好一段距离。

  就是因为老受到这种鸟气,最近我常为了内心爽快,而偷偷叫他蠢老头、死老头。没错,很幼稚,但我还年轻;既然我的童年已经被他的冷漠与强行植入的知识给抹去大半,那这一点宣泄自然会是我的权利。

  在对脑中试图劝戒的声音发出怒吼后,我暂时平静下来,问:「呃──我们有敌人,也是召唤士吗?」

  「没错。」凡诺点头、握紧双拳,而他的嘴角却上扬到极限。我才刚觉得他这样不够严肃,就马上听到一连串噗嗤声。

  凡诺咬着牙,说:「算是召唤士啦,但和我们这种的不同,他们更常被大家以骗子或笑话称之。」他笑出来、五官皱在一起。而和以前不同,他这次不像是装的;不带机械感的笑声,自那两片单薄的嘴唇后冒出;一些唾液还因为穿过齿缝而被挤成泡沫状,看来虽然不太雅观,却极为自然。

  缩着身体的凡诺,牙齿磨出尖锐的声响。他在吸一口气后,说:「之中,有些家伙还坚持不叫自己召唤士呢。」

  在他的描述中,那些家伙有不少打扮得像是土着,有些则倾向于让自己看来像是牧师或神父。听起来挺新奇的,我想,而他们服装品味绝不是凡诺真正的挑剔之处。

  他一边摇头,一边说:「哼,尽是一些彻底过时的蠢货。之中脑袋最不清楚的,还认为我们这种总是挑战上天的行为很不应该。唉──不过就是一群拚了命去掩饰自己无能的三流家伙。说句老实话,真的成为这种人啊,活着跟死了基本上毫无差异;他们根本连江湖术士都称不上。」

  在我的印象中,大贤者的年纪不比凡诺小,而他可从来不曾称他们为过时的家伙;即便双方后来闹翻,他也不会说他们是敌人。很显然的,凡诺此时所谓的「敌人」,位于他──也许也是多数召唤术士──评价的最底层。比江湖术士还不如,我回忆他刚才的说法;既然如此,那种人即使会一些召唤术,又能给我们带来多少威胁?

  就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凡诺再次开口:「我说句老实话,凭你们现在的实力,要把这种人剁成肉酱是有点难度。所以一但遇到,逃就对了。他们就算烧了这栋房子,也不用在乎。记住,这里没有多少实体的东西是真正重要的。因为大部分的宝藏,都在我的脑袋里。」

  他抬高右手,用食指敲两下脑袋。竟然用如此作做的方式来强调自己有多聪明,让我忍不住皱一下眉头。已经过了半年,我还是不敢吐槽。而就算我再感到不耐烦,也不得不再次佩服他。

  我在呼一口气之后,也谈起应该算是目前最重要的问题:「你要离开?」

  「我总得要去其他国家,找些我要的东西。」凡诺眯起眼睛,讲得非常模糊。同样眯起眼睛的我,伸长脖子。过不到三秒,他一边挥动左手,一边说:「唉,都是些既私人又琐碎的,你不会想知道的。」

  凡诺是懒得说,或因为别的原因而不打算透露。说不定我若偷偷跟在他身后,会有机会晓得他年轻时是住哪,和是否曾建立家庭等。而为避免他发怒,我最好别把这计画付诸实行,也别过于期待。

  「我会很快回来。当然,你不许跟着。」他说,多少察觉到我的期望;而从语气听来,他也不许我问。

  过约五秒后,凡诺睁大双眼,说:「你是集我的研究之大成,这家伙也是。」他伸出右手,轻拍一下绿囊,「无论是在寿命、智慧、体能都高过世上生物的平均值;这样的你们究竟有多了不起,相信你也早就晓得了,而我就免去多于的自夸──」

  很显然的,若不是因为对那一点自我要求有所坚持,他还会再多自夸一些。在确定自己能够长生不老后,又继续追寻知识,然后是创造出像我这样的生物;这些,全都是为了获得肯定。算是他比较接近凡人的一面,而每次意识到这一部分,总是会让我感到很安心。

  正当我打算谄媚的说些像「您真是个天才」来讨他欢心时,他再次开口:「不过,虽然我刚才那样说,这小家伙其实还是与你有许多差异,不只是外型上的喔。」

  从凡诺得意的样子看来,那些「差异」绝不是因为意外所导致,而是他刻意设计的。也是如此,他才会非常乐于分享。

  我完全不用问,凡诺就接着说下去:「首先,他比较强壮;论平均出力,他是绝对领先地球上的所有生物。」

  太夸张了,我想,脚底一阵寒。这些话是出自于凡诺之口,真实度极高;我虽然觉得可笑,却一直笑不出来。

  不同于表情凝重的我,一脸兴奋的凡诺,握紧双拳,说:「这个还未出生的小家伙啊,拥有神话生物的许多特徵。」

  和先前的叙述比起来,这句话才真是令我感到疑惑;到底是什么神话里的哪个生物,三头犬或──该不会真是多个生物的合体吧?我还没思索完,凡诺又继续说:「只要好好培养,这样的一个家伙可是能够轻易压过几个国家的军队。」

  「听起来真了不起。」我说,闭紧双眼;由于还没看清楚囊内生物的外貌,我开始把他想像成是一条龙──东方和西方都有的合成幻兽──,能带来类似火山爆发的毁灭能耐。

  而当我把脑中龙的形象扩大,也顺便把牠的破坏力提升数倍后,我背上的毛发几乎全竖起。由于制造者是凡诺,即便他的幻想层级不比小孩高,这一切也并非完全不可能。皱着眉头的我,睁开双眼,问:「你所谓的『能压过军队』,指的是陆军还是海军?」

  「当然是都包含在里头啊。」凡诺回答,表情和语气皆不耐烦。下一秒,他立刻对这部分进行补充:「我的得意之作能轻易的上天下海,你也是!说老实话,除非你们太不小心,或者想要主动寻死──啊哈,不可能吧?──,否则以现代人的能耐,要伤你们可困难了。」

  说完,凡诺又露出尖锐的笑容。我看着这张脸,胸腹又一阵紧绷;即便他的五官线条再端正,也很像是有人拿加热过的锯子,在大块牛油上硬刻出来的。

  至于他刚才所讲的,对我而言实在是难以想像。长有半蹼的我,或许能游泳;差不多就像一般的犬科动物那样,要说到潜水或破浪,我就算经过长期训练也很难做到。而在他的描述中,我好像有机会表现得比鲸豚都要来得厉害。

  还有,我不仅无法跳上桌子,连鼻子撞到书架也是会痛到在地上打滚。这表示我就算再壮硕,也绝非刀枪不入,更不可能飞上天。

  可以说,我除了智力和寿命之外,在许多方面其实和其他犬科动物没多大差异。我的这些极限,凡诺也不是看不出来。而他却还是非常有自信,好像任何反驳都无法击倒他。他眼中的厚实光芒,几乎给我一种病态的感觉。

  而目前,他所带来的一切──包括像我这样家伙的诞生──,都显示他不是一个纯粹会妄想的家伙。而难得有什么极夸张的事,是他不能马上证明的;或许几年后,我真能像他所说的那样。只不过拥有这些彷佛只该存在于幻想领域的能耐,算不算得上是一件好事,目前我还难以确定。

  把嘴角拉平的凡诺,眼睛睁大到极限,问:「老实回答我,你兴奋吗?」

  「嗯──」我考虑约三秒后,说:「是有那么一点高兴。」

  他听完,嘴角迅速下垂。同一时间,他的下巴和额头都皱得像核桃一样。很显然的,我的回答没让他很满意。是过于老实的错──原本我是这么像的,不过,开头时的那一下犹豫,证明我还是修饰了一下内心的想法;虽是习惯性的,但我终究欺骗不了自己,也欺骗不了凡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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