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翻天覆地

  贼王猫爷命令一下,黑道已经震惊,不要说是那令人疯狂的赏金,仅仅是猫爷的千金失踪这一消息就足够让黑道群雄关注,无论和贼王关系远近,都开始关注起来这件大案,哪怕没有赏金,能和猫爷套上近乎就已经是荣耀。

  这边黑道搞得翻天覆地,那边白道上也是紧锣密鼓撒开一张大网。本来慕容世家不愿声张,可是被猫爷一搅,天下间谁不知道慕容家的二小姐丢了。索性放手去干,一时间两女失踪谜案搞得街头巷尾尽人皆知,市井走卒都议论纷纷。

  那是金子啊!

  黑道猫爷开出十万两黄金的赏金,白道上慕容世家不甘其后,又是十万!南宫世家自认慕容二小姐失踪有自家之过,再跟十万。三方均是富可敌国,谁都不会质疑赏金能否兑现!三十万两黄金的花红,便是天家也不曾有过!

  一时间谣言四起,说什么的都有。

  一条条谣言被粉碎,一个个谎言被拆穿。

  慕容二小姐和季莫寒依旧渺无音信。

  一个月过后,众人几乎绝望,都道二人已经不在人世。

  不死心的只有贼王一人,他再传令黑道,赏金加至三十万两!又道若是因与他老猫私怨,只要能保得季莫寒平安,纵取了他命也无妨。这般手笔,这般气魄,就连慕容世家也不敢再追。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天夜里,一个黑衣蒙面人悄然无声地寻到了陋巷之外。

  他刚刚进巷子,本来悄无人声的巷子两端,不知从哪里钻出十几条彪形大汉。蒙面人平举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他道:「我要见猫爷,我有猫爷千金的消息。」

  这种人不知出现过多少次了,也不知被打残了多少。但堵在巷子两端猫爷手下仍然不敢怠慢,猫爷有令,不管真伪,都要带去见他。

  「这么说,你们绑架我女儿是个误会了?」老猫脸色阴沉,一瞬不瞬地盯着已经摘下了面罩的黑衣人眼睛。

  黑衣人点点头道:「不错,我们的目标是慕容家的二小姐。」

  「那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一旁的江少枫问道。

  黑衣人坦然道:「这我不清楚,我们只是奉命行事。」

  「奉谁的命。你们是什么人?现在她们被关在那里?」老猫又问道。

  黑衣人没有回答老猫的问题,只是道:「猫爷,只要您答应我三个条件,我就告诉您。」

  「哪三个条件?」

  「第一,我要猫爷兑现赏金,包括慕容和南宫世家的赏金也要兑现;第二,我要猫爷立下誓言,永世不得追责于我;第三,猫爷神通广大,救出人后,猫爷安排我或南下爪哇,或东渡扶桑,保我平安。就这三个条件,猫爷能应下么?」黑衣人每伸出一根手指就提一个条件。

  老猫最不怕的就是要钱的,他笑道:「不过五十万两黄金,南宫慕容不给你,我给你!这誓言嘛,不知你听过没有,我早就放出话去,只要能换回我女儿的命,要了我的脑袋我都不会眨眼,你看呢?」

  黑衣人点点头,「那誓就不用发了。第三呢?」

  老猫又是一笑:「不要说爪哇扶桑,便是红毛国也安排你去得。你说吧!」

  黑衣人道:「猫爷一诺千金,我信得过猫爷。我等是奉碧水庄王术王大官人的命去截杀慕容二小姐的,不了碰巧遇上了令千金,顺道绑了回去,本来若是只绑慕容二小姐一人,可能就要做出些事情来。多了个季小姐后,猫爷弄出得动静太大,上头一直没敢下手,留了个后手。」

  「碧水庄王术?」江少枫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向老猫投去询问的目光。老猫摇了摇头,也不知此人是谁。不过是谁并不重要,老猫又问道:「她们就在碧水庄上么?」

  黑衣人点头道:「正是。」

  「碧水庄防御如何?」猫爷道。

  黑衣人道:「动手的是我们十八个人做的,其中三人我并不认识,据王大官人讲是上面派下来的,这三人武功远非我们所及,动手截了二位小姐之后,他们在碧水庄待了几天就走了。庄上还剩下还有二十来号吧,功夫都和我差不多。下面家丁大概一百多人,寻常拳脚而已。不过庄上有些机关消息需要小心,碧水庄的布置,我能为猫爷画下图来。」

  「王术武功如何?」江少枫问道。

  「不知道。」黑衣人回答的直截了当。

  江少枫道:「什么叫不知道?」

  黑衣人道:「他说他不会功夫,我们也没见过,不过你信么?」

  江少枫被他噎了这一句也无话可说。

  老猫道:「好,我且信你。对了,叫什么名字?」

  黑衣人道:「于海东。」

  老猫道:「一会儿找人试试你的功夫,你可愿意?」

  于海东道:「没问题,可别下手太重了,到时候就怕给猫爷画不了图了。」

  江少枫道:「猫爷,我来吧。」

  老猫点头。

  审问于海东的房间并非老猫的华室,一个空荡房间,只有几把椅子。江少枫立就在这房间中和于海东走了几招,心中有了底。于海东功夫不弱,若是还有三、四十个和他同样的好手在,还真不易对付。

  于海东将碧水庄位置告知老猫,又画了碧水庄草图,在上面标明各处哨卡,机关埋伏,以及两女关押所在。一面画着一面说起了碧水庄的种种内幕,一番话说得江少枫和猫爷心惊肉跳。地形图画好了,交给老猫过目。对于这种布防图,老猫是行家,一看便知真伪,扫了一眼道:「有些门道。」

  老猫问于海东打算,于海东道:「我是寻了个借口出来的,还得回去,不然惹人生疑。事情了了,我自然会来见猫爷,希望猫爷能够遵守诺言。另外,猫爷别指着我做内应,我不敢。」这人说话也真直爽,倒叫人不生疑心。

  老猫察言观色,觉得此人不似作伪,而且到这时候,也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了,由不得他不信。挥挥手道:「你去吧,若此事是真,我必然兑现承诺。」

  于海东临走之前道:「猫爷,明人不说暗话,你的人去庄上救人,我可能会出手,还望不要误伤了我。且若是你的人被我伤了,也请见谅。」

  老猫正色道:「好。」

  于海东走后,老猫和江少枫研究起这人所述是否为真来。

  老猫道:「江公子,你看呢?」

  江少枫道:「无论如何得去看看。」

  江少枫的心思是和老猫一致的,老猫比起江少枫来心里更急,按着他的意思,立刻率队强攻碧水庄,管他多少高手好手,群攻之下谁能逃命。

  江少枫只说了四个字:「投鼠忌器。」

  老猫立时领悟,他一辈子谨小慎微,测算无疑,才走到今天,可就在女儿之事上,方寸大乱。江少枫道:「猫爷,这于东海所述,碧水庄不过一百几十人,我们又有地形图,暗中潜入应可成事,不过我们需要些好手。」

  老猫道:「这没问题,你我二人,还有梁停他们几个,手下功夫都不弱。」

  贼王老猫这是要亲自出手了,普天之下能够让他亲自出手的恐怕也没有几人。

  老猫道:「江公子,你先去休息吧,容我再想想。」

  老猫整夜未眠,这也不知是他为季莫寒失踪之事熬过的第几个夜晚了,他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地形图。天不亮就叫来了心腹,又一令出,探查有关碧水庄一切消息,五日期限必须回报。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那时他还不过是个小捕快,就知道了这个道理。他身边几名亲信都是按照捕头标准让他训练出来的,查访探案都是好手。他是贼王,不是贼。镇得住老鼠的,只有猫;能够控制贼,必须是贼的克星。

  江少枫再见老猫时,老猫告诉他延缓动手,此时老猫已经知道对手也有忌讳,季莫寒暂时安全,倒也稍稍放心。救人不同杀人,只有一次机会,他不敢赌。

  江少枫对老猫的决定并无异议,他更提出,若是此时联合南宫世家,可能事半功倍。老猫是黑道豪强,并不愿与白道过往甚从,为了女儿,他什么都不顾了。

  两人重新计议一番后,定下了查明敌情,入庄救人,之后强攻入内,血洗碧水庄的计划。

  猫爷安排一番,亲自带着几名亲信赶往南宫世家,江少枫再次以邱宁身份,带着老猫一人去见南宫诗泉。

  南宫家的人不曾想到,邱宁身边这位穿着朴素的汉子竟然是大名鼎鼎的贼王。黑道领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走进了白道世家的大门。

  还是上次见到南宫诗泉那个房间,在此等候多时的江少枫终于看见了一脸憔悴的南宫诗泉。一进门,南宫诗泉就问道:「少枫,你怎么过来了,有消息了么?」他看见江少枫身边还有一人,并不认识,又道:「这位是?」

  江少枫道:「诗泉兄,这位便是……猫爷……」江少枫知道,这种时候两人见面难免尴尬,可是为了共同的目的,也顾不了许多了。

  老猫一对虎目恶狠狠地瞪着南宫诗泉,南宫诗泉一时手足无措,这就是寒儿的生父。自从寒儿失踪后,他所做的一切,让谁也不能责难他当年撇下寒儿母亲。他来这里做什么?是来兴师问罪?自己又该如何称呼他?南宫诗泉心里翻了一个个儿,寒儿失踪这般时日,只怕凶多吉少,她已将身子交给了我,便是我的发妻。管他黑白不两立,管他贼王不贼王,他毕竟是寒儿的父亲。

  南宫诗泉双膝跪倒:「伯父,我照顾寒儿不力,请伯父责罚?」

  这举动大出老猫意外,梗着脖子,半天没回过神来,不可思议地道:「你叫我什么?」

  南宫诗泉道:「我已视寒儿为妻,您是他父亲,自然也是我的长辈。」

  老猫本对这南宫一家不满,因而也迁怒于南宫诗泉,见他如此恭敬,气消了大半。

  手一挥道:「不必了,南宫诗泉,我来是找你商议营救寒儿一事。」

  南宫诗泉噌地跳了起来,兴奋道:「找到了?」

  江少枫把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南宫诗泉闻言如五雷轰顶,季莫寒竟然陷在这样一个地方,叫他如何能忍。他立时高声叫道:「那你们还等什么,还不这就去救人?」

  老猫沉声道:「嚷什么?寒儿是我亲生骨肉,你以为我不急?你堂堂南宫少主连谋定而后动的道理都不懂吗?」

  南宫诗泉这才冷静下来,忍住一口恶气道:「该怎么办?」

  江少枫道:「我和猫爷已经决定入庄救人,之后猫爷的人马会平了这庄子。」

  少顷,南宫诗泉道:「我家和慕容家聚起前几千人马不成问题,不知您带了多少人?」

  老猫道:「我调了五百人马,你也不要太过声张,慕容家的人就不要用了,你带你的亲信就够,人多嘴杂,我觉得这伙人有古怪,只怕走漏风声。」

  南宫诗泉道:「好,我手下功夫够的还有四十几人能调动,」他将头偏向江少枫道:「沙伯让我调回来了,他带了十几个人回来,沙伯算一个,还有我,一同入庄。」又对猫爷道:「沙伯是我的亲信,暗器功夫了得,另外还有几名手下功夫过得去的,也可随我们一同去。」

  江少枫道:「入庄救人,不宜太多,沙伯之外也就再多也就一人。」

  老猫摇了摇头,道:「南宫诗泉,你和那个沙伯就好,其他人在外侧应,有个人我必须带上,我有个属下马行空,他轻功独步天下,又擅长开锁破解机关,此人必不可少。就我们这些人,其他人在外围听令。人救出来,就平了这个庄子!另外,江公子,你说想救出那些女子,还是先以救人为重,其它女子再议吧。」

  猫爷心狠手辣,只要自己人救了出来,还管什么旁人。南宫诗泉此时也不讲什么行侠仗义了,寒儿才是他的命。江少枫想想,也只好如此,毕竟自己人的安危最重要。

  原来,那日于海东在讲述碧水庄内幕时说得明白,碧水庄实际上又是一处类似太乙门别馆的淫窟。碧水庄内暗中藏了数十名女子,供人淫乐,只是那些来人身份不明,每次来时都乘着一辆遮得严严实实马车前来,下得车来,又有面具遮掩,根本叫人无法识别身份,于海东只能确定这些人中有些是出家人身份。

  来客日期并不固定,有时许久不来,有时只有一两人前往,又有时竟然一来十几二十人,这时便有无遮大会的丑剧上演,其间种种,污秽不堪。

  季莫寒与南宫二小姐关押之处并不是和那群供人淫乐的女子在一起,而是一处单独院落的地牢之中,那处戒备森严,机关重重。非是高人,难以接近。

  潜入庄园的人手确定之后,南宫诗泉叫人去请沙伯,和等在南宫家外的马行空。五人就位,摆下地图定了三套策略。

  老猫的人马早就已经向碧水庄进发,南宫诗泉叫四人等候,他自去调兵。不多时,南宫诗泉回来,告诉众人人马已经安排下了。南宫诗泉利用自己少主身份,秘密调遣一百名弓手出动,此行目的,那弓箭队头目还没资格问,只有等了出发之时,他才能知晓。另外又有近百名南宫诗泉的近卫出动,这些人都是南宫诗泉用惯了的,必然不会泄露机密。

  隔日,猫爷手下传来消息,着碧水庄不过是个当地富户,既无背景,也无门派。庄主王术字伯丹,人称王大官人,家族已经营三代,和江湖武林搭不上一点关系。

  这个消息又让几人迷惑了,于海东的消息可靠吗?若不可靠,他又怎能说得清季莫寒衣着样貌?再者说,他把猫爷和江少枫引向哪里有何目的?

  猫爷令道:「再探再报!仔细一些!」

  随即他又道:「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路上听人回报。」

  虽然有二百多人,但人人胯下都是一匹快马,赶到碧水庄外,和猫爷的人马聚齐,也没费多少时日。

  在路上,探马就又来回禀消息,这个探子比前次的精明许多,提供了更多细节,这探马注意到,碧水庄外四周百丈之内一马平川,并无一颗树木,从乡梓处套来话,说是王大官人在一年多前突然叫人把附近的树都砍了干净。

  此举着实让人生疑,若非怕有人潜入庄园,求一个开阔视野,又何须费此周折呢?这是江湖上许多家族常用的办法来防止有人偷偷潜入,他王术一个普通百姓也懂这些?就凭这一点,几乎可以确定,碧水庄必有古怪。

  这一来也有个麻烦,百丈内无有树木,若想靠近便难了。

  五人之中有个马行空,他是贼里头的贼,盗里面的盗,说起潜行秘入,最是拿手。当日他看过地形图,就提出从一条穿过碧水庄的小河潜入,每人寻一根芦苇,衔在口里,从河道潜入,到了近前憋一口气潜水进入碧水庄。这是第二套方案。老猫既然是贼王,手下岂能没有水贼,几身水靠早就备下。

  一个月黑风高之夜,老猫五百人马,南宫世家一百名弓手和一百多门客家丁。悄悄隐蔽在碧水庄百丈之外的暗处。

  另有五个身穿水靠的黑影,从河流上游入水,一路潜游至碧水庄外,河道到了碧水庄前变得窄了许多,一道儿臂粗栅栏铁门将河道一截为二,进不去了!

  几个谋划的人都是老手,这般情况早就在计算之中,马行空一潜到底,摸索几下,脸上露了笑容,连金丝锯都免了,现成的锁头,在他看来和没有一样。从头发上取根铁丝,探入锁孔,栅栏轻易打开。

  有了通道,几人放开芦苇,悄然从水下最深处潜入,河面上波澜不惊。五人众江少枫和南宫诗泉两人水性都不佳,但南宫诗泉的内力都足以让一口内息憋到预计登岸之处,何况江少枫了。功力最浅的马行空却是水性最好,尤其他当年夜探皇宫都是从水路进去的,更别提一个小小的碧水庄,前行探路的任务就交给了他。

  到了预计登岸之地,马行空率先,沙伯随后。确定安全后,另外三人同时上岸。甩开水靠掩藏好,露出内里一身夜行衣来,五人使个眼色,依计行事。

  线路早就定好了,避开消息埋伏,躲过巡夜家丁,几人慢慢接近了关押季莫寒和慕容二小姐的院落。沙伯手中两枚精钢长钉不分前后脱手飞出,分取院门外两名守卫哽嗓咽喉,随之来江少枫和马行空已经猱身而上。

  钢钉刺入守卫咽喉,叫二人无法发声。

  江少枫和马行空人也到了。马行空手中匕首从一名守卫肋下穿入,直插心脏;江少枫掌力了得,一掌拍碎守卫头骨。双击之下,两名守卫哪里还有命在。

  悄无声息的干掉院外两名守卫后,五人不走正门,留下马行空在外警戒,四人分从小院四角越入院墙。按着于海东供述,院内另有两名硬手在内,位置并不确定,四人只好分头行动,力争将其一击格杀。

  也是几人时运不济,老猫一如院中就被院内守卫发觉,一人眼尖嘴快,高叫道:「什么人?」就这一声惊动了房内守卫。院内守卫出声之时,沙伯的钢钉也飞了出去,六道寒芒,力透头骨,解决一名守卫,老猫一个呼哨也飞身而上,和发现他的守卫拼在一处,两招之间,守卫被猫爷手中独门短叉从颌下穿入,直刺脑中。

  被人发觉也是测算之内,猫爷和沙伯动手的同时。江少枫和南宫诗泉抢攻牢房,在牢房大门闭合前一刻,江少枫一脚飞踹铁门,生硬将关门的守卫震飞出去,南宫诗泉飞身入内,长剑到处,血光飞溅。屋内两名守卫瞬间被杀死。还有一名守卫已经控制不住了,他已然拉动铜线,连接各处的铜线警铃大作,已然跟进的江少枫大怒,一刀搠进他的胸膛。

  尽管如此,五人的行藏还是暴露了。

  南宫世家的珍惜宝贝应有尽有,南宫诗泉此次特地带了一柄削铁如泥的利剑,通往地牢的铁门就在脚下,他一剑穿入铁门削断门闩,拉开地牢大门,江少枫沿着台阶三步并作两步,冲下地牢,还没等下到最下,两名汉子一个用刀一个用剑就杀了上来,江少枫以一敌二毫不落下风,随后进来的南宫诗泉,接下了使刀汉子的攻势,一剑连人带刀劈作两半,这时间,江少枫也已经得手,使剑汉子也被斩杀。

  牢房内还有一人,此人并未出手。

  南宫诗泉已经看到了季莫寒,她身边还有一名少女,若是和季莫寒比起来,这名少女姿色丝毫不差,甚至比季莫寒还要美上数倍。那日,慕容家的二小姐被西门箫看到之时,就惊为天人。不然阅女无数的西门箫怎么会在一年之后还做出不智之举,拼着两家不和也要向南宫诗泉发难。

  这慕容家的二小姐用美若天仙来形容也不为过。尽管被囚禁多日,面容憔悴,脸色苍白,仍旧掩不住她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这就是慕容惜惜,慕容世家的二小姐。

  只可惜,南宫诗泉眼中只有季莫寒一人。

  而季莫寒颈上正架着一柄利剑。

  黑白两道都已经传遍,这个被顺手掳来的少女是贼王的女儿,贼王为了营救她已经许下重金,所以守卫选择了她作为筹码。他选对了,不仅猫爷要她,南宫诗泉和江少枫最关心的人都是她。

  南宫诗泉剑指那名守卫,沉声道:「放开她,我放你走!」

  守卫阴测测一笑道:「你以为我是三岁小孩子吗?马上出去!多停一刻我立刻结果了她!」

  守卫在拖延时间,他知道警铃一响,大队人马马上赶到,拖到援兵到来,任他武功再过强横也难以逃脱,除非他们有玉石俱焚之心。

  但他不知道的是,负责警戒的马行空听到院内声响有异,已经做好了准备。猫爷随后发出的呼哨,正是给他的信号,里面乱了,被人发现了。马行空举起手中烟花,拉开引线,一道流星火光划破漆黑夜空直冲云霄。

  埋伏在四面各二十五名弓手,在猫爷和南宫世家战士的掩护下,悄然像碧水庄靠近,在距碧水庄院墙三十步的距离处,弓箭手停下,点燃了一枚枚沾了火油的箭头。与此同时,七十二名硬手,分从三个方向向正门集结,会合后,一声发喊,率领二百名健将发足向碧水庄正门冲去,强攻开始了。

  火箭并不密,但对付小小一个庄园来说,已经能够制造足够的混乱了,他们并不盼着能够引起大火,要得只是混乱的场面。训练有素的弓箭手发射五轮火箭后,迅速退回隐蔽。强攻队伍也已经冲到了院门外,紧闭的大门怎么阻得这般势若疯虎的汉子。铁锤巨斧齐上,片刻间凿开了大门。

  南宫诗泉和江少枫并没有与那守卫对持太久,他们不敢拿两名人质的性命做赌注,南宫诗泉道:「寒儿、慕容姑娘,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救你们出去。」

  南宫诗泉和江少枫退出了地牢。那守卫脸上得意,他以为援兵马上会到。

  地牢的太隐秘,强攻又在正门,喊杀声一时传不过来,这些错算让他平白失去了一次活命的机会。山庄分不出太多人来顾及地牢了,大批人马都集中在了正门,能够赶来支援地牢的只有他们自认为的几个好手而已。在江少枫、南宫诗泉、老猫、沙伯四人面前,这群好手不堪一击。

  四人抵抗十几名好手围攻时,武功不甚了得的马行空趴到了地牢门口,从百宝囊中取出个取出一节碧色蜡烛,用火折点燃,再打开一把折扇小心翼翼的扇起风来,扇风方向正对着地牢大门。

  无色无味的迷香,在地牢内蔓延开来。

  贼,有贼的办法。

  守卫察觉到不对时,已经晚了,他浑身酸软,四肢无力,就连提剑的力气都已经没有,手中长剑嘡啷一声坠地,他自己也软到在地,只是他的意识还是清醒的。

  两名被手铐脚镣锁住的女子自然也身受其害,这守卫明白,在他死后,那两女就会获得解药。

  守卫眼睁睁看着一个脸上挂着冷笑的细高挑男子出现在他眼前,也眼睁睁的看着他把匕首送入自己的心脏,那一刻他忘了闭眼,死后,眼睛还是睁着的。

  马行空料理过守卫后,也不找钥匙,只用细丝打开两女手铐脚镣,他向两女道:「二位小姐勿惊,我这就为二位解了迷香之力。」说着他又取出个药盒打开,一股恶臭扑鼻而来。马行空道:「吸气,越深越好。」

  「好臭!」两女几乎同时惊叫,同时伸手掩住了鼻子。

  本来连举手之力都失去的两女又能抬起手来,迷药毒性已经解了。

  马行空道:「二位小姐在这里稍待。猫爷和南宫公子都到了,正在清剿恶徒,大队人马也在前面猛攻,不多时便可离开。」

  「妹妹,刚才那个公子便是南宫诗泉?」慕容惜惜道。

  季莫寒点了点头道:「姐姐,是的,就是他。」

  两人本是仇敌,一开口就姐妹相称,不免教人奇怪。季莫寒本是去杀慕容惜惜,这才被人一齐掳来。怎得这时候又姐妹相称了呢?原来这二人患难与共,同被关在这地牢之中这多时日,若不相互扶持,只怕精神早就奔溃,哪里还能扛到今天。两人虽然有过搏杀,可并非大怨,说开之后,竟然化敌为友,相互勉励,才撑到今日得人相救。

  马行空自然不知道这些,给两女解过迷药后,就急匆匆冲出了地牢,加入战团。

  两女虽有武功,但被困这些时日,气力自然不继,也无法参战。毕竟是女儿家,想起这些日子,整日担惊受怕,那些守卫言语又多有不敬,又惊又怕,又喜又悲,委屈、伤感、自怜一时全都涌上心头,两人不由得抱头痛哭起来。

  两女一哭便一发不可收拾,也不知哭了多久,才勉强止住悲声,但还是不住抽噎。

  她们的哭声小了,外面的喊杀声也渐渐小了。人多欺负人少,高手专打庸手。这一仗,以多胜少,以强胜弱,有心算无心,胜得太容易了,江少枫等几人料理完杀到地牢的守卫后,留下沙伯和马行空保护二女。三人在碧水庄内大开杀戒,凡是遇到这三人的最多不过三招就命丧黄泉,也有几个运气好的,那是江少枫提醒要留活口后,才稍稍留情,饶是如此也要落个终身残废,三人并不怕错杀此处无辜仆妇杂役,这般光景,手底下没两下子的谁敢出来乱闯。

  于海东提供的草图一点不差,三人按图索骥,直奔庄主王术住处杀去。一路上再未遇到能和这三人抗衡之人。王术的卧房中到底有何埋伏,于海东也不清楚,他只提醒过,王术可能深藏不露。踹开正房房门,小心搜寻,房中不见一人,三人耳力极佳,同时把目光落向一个衣柜。

  这三人并不担心里面藏了什么绝世高手,听见气息就知道里面藏得是个平头百姓。

  老猫断喝一声:「躲到柜子里的,还不给我滚出来!」

  柜门应声打开,一面还真滚出来一个圆润妇人来,那妇人磕头如捣蒜,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道:「好汉爷爷饶命啊,好汉爷爷饶命啊。」

  江少枫问道:「你是何人?王术哪里去了?」

  那妇人初时不语,逼问两句后,才道:「我就是个老妈子,什么都不知道啊。」

  老猫狞笑一声,「贱人,你一个老妈子能戴着上百两的金钗?你到底是何人?还不从实招来!」

  妇人哑口无言,只好说了实话,「小女子王朱氏,是王术的娘子,求好汉爷爷饶命,他干那些事真和我没关系啊!」

  「快说!他在哪里?」

  王朱氏面带惧色,将目光投向了床下。

  床底下有人,三人都未曾发觉,这么说来这王术真是个隐蔽的高手了,能瞒过他们三人,内息自然不差。不过一个高手要是藏到床下,可也够丢人的。王术是脑子坏了不成,竟然躲到哪里?

  三人立刻生了警觉,各持兵刃小心翼翼向床榻靠近。老猫向江少枫和南宫诗泉各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随即明白,分走两边同时蹬断了床腿,木床倾倒,再看那床下空无一人。

  王朱氏道:「他,他说让我躲柜子里,就爬到床下去了,我真不知道,真不知道啊!」

  猫爷看了王朱氏一眼,没搭理她,走上前去,用叉柄东敲一下西敲一下,很快就在听一块青砖发出咚咚空响。

  南宫诗泉惊道:「有密道?」

  说着一剑劈碎石板,果然见到一条幽长隧道,正要跳下去,老猫摇摇头道:「不用了,人早走远了。」

  江少枫道:「妻子都能留下做诱饵,自己一人独自逃生,这人也忒歹毒。」

  江少枫分析的不无道理,王术王大官人故意让王朱氏躲在柜中,就知道她定然会被发觉,而他自己钻到床下,早借着密道逃生去了。

  前院战事也已经告一段落了,南宫世家和猫爷的精兵强将,如摧枯拉朽般将碧水庄的恶徒一一屠戮殆尽。此时正在满庄园的搜查遗漏的歹徒,听话的留一条命当做俘虏,稍有反抗就地格杀。

  也有几个聪明的见势不妙夺路而逃,碧水庄外百丈空场成了他们坟场,开阔地带无遮无掩,训练有素的弓箭手看见黑影就是一阵乱箭,任他功夫在高强,也难逃乱箭之力。弓箭手们并不担心误伤自己人,这般狼狈落荒而逃的人肯定是敌人。

  侥幸从箭下逃出升天的,到了百丈之外,又被埋伏在哪里的人马生擒活捉。

  检视伤亡,南宫家死了两个,伤了八九个,猫爷门下死了一个,伤了十几人。再去清点战果,碧水庄上死伤过百,剩下的全被俘虏。

  这些琐事自然会有下人去做,老猫早迫不及待地去见女儿。季莫寒和慕容惜惜此时已经平复下来,从憋闷的地牢中走出,由沙伯和马行空二人护着在入口处等候。

  老猫见到季莫寒,老泪纵横,叫一声:「寒儿,你是寒儿!你叫季莫寒?」说完泣不成声。

  季莫寒从未见过生父,不知他是谁,目光望向随着过来的南宫诗泉,道:「诗泉,他是谁啊?」

  南宫诗泉道:「寒儿,这就是猫爷,他是你的爹爹。」

  没有父女相认的苦情场面,季莫寒面色一寒,沉下脸来,恨声道:「他来做什么,我不要见这个人。」

  江少枫道:「寒儿,猫爷老前辈为了你的事操尽了心,你怎能如此无礼?再说你们父女血脉相连,你又怎能做出忤逆之事?」江少枫在季莫寒面前一直以兄长自居,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可这次寒儿却大反常态,眼睛一横道:「你又是谁,凭什么教训人家?我又不认识你?」

  江少枫正待发作,突然间想到,原来自己又改了装扮,现在这张脸叫做邱宁,只有南宫诗泉和猫爷的几个亲近之人才知道自己另一个叫做辛远的假身。

  南宫诗泉知道江少枫说话在寒儿面前还是有些分量的,叫过沙伯道:「沙伯,你在院外警戒,不得让任何人靠近,马先生,也劳烦您费个心吧。」

  两人都知道此中可能有些话要背着人讲,识相出去了。

  屋中还有个外人慕容惜惜,这就叫南宫诗泉难办了,他和慕容惜惜就算素未谋面也有未婚夫妻这层关系,正想如何向她开口,慕容惜惜道:「南宫少主是吧?多谢你前来营救,我也在地牢中待得闷了,也想出去转转,稍后再谢过诸位救命之恩。」说罢,她径自转身出去了,慕容惜惜此时方离险境,行事就干脆利落,也有几分巾帼不让须眉的豪爽气概。

  留在屋中的都是和季莫寒至亲至近之人,说话就方便多了,南宫诗泉这才道:「寒儿,这是你江大哥,江少枫,他又改装了,现在叫邱宁,你别说漏了。」

  季莫寒这才从新打量江少枫,上下看了两眼后,便道:「远哥,你不用劝我,你知道他当年把我娘害得多惨吗?我娘都告诉我了,当年我娘怀着我,要去见他,却被他设下埋伏几乎杀死。」说着,眼泪又在季莫寒眼中打转。

  看猫爷行事豪爽,为人仗义,纵是黑道中人,在人品上也难挑毛病。怎会有如此卑劣行径呢?江少枫和南宫诗泉都大感意外。

  猫爷悲吟一声:「误会啊!」缓缓开口道出了一段辛酸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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