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啾!」李佳芊打了一个喷嚏,并以此替新的一天揭开了序幕。
尽管一直都自认是个身体健康的人,但李佳芊丝毫不觉得自己身上出现了感冒的徵兆是件奇怪的事,毕竟才刚在浴室里渡过一夜的她,身子因为少了棉被、毯子等御寒的东西而着凉了怎么想都是蛮理所当然地展开。
当然,李佳芊并不是因为什么道德上的理由而拒绝跟许庭苇同床共枕。事实上,她只是为了让快要消耗殆尽的魔力能够有机会得到补充,所以才在许庭苇睡着后,蹑手蹑脚的下了床,并悄悄地离开了卧室。
一开始,因为累到无法回到自己家里的李佳芊是打算要在另外一间卧房解除掉变身魔法,但后来便因为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是怪到不行而作罢。相较之下,若是选择去浴室,除了在被问起为什么会在半夜消失的事情时,除了比较容易用「吃坏了肚子」、「酒喝多了很想吐」的理由来开脱外,只要将浴缸放满热水,整个人泡在里头,应该也不是无法在不失温的情况下睡一个好觉。
就这样,李佳芊去了浴室,并在里面恢复成了女生的模样。在洗完澡后,她便泡起了热水澡,然后就在热乎乎的水中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梦乡。
「水都凉掉了啊,好冷噢??哈啾!」已经彻底清醒的李佳芊又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就赶紧从水温已经没比体温高多少的浴缸中走了出来。
在又冲了一次澡后,李佳芊带着忐忑的心情去用挂在墙上的大浴巾替自己把身体擦乾。当她准备要再次使用魔法的时候,她听到了门把被转动的声音。
「谢哲伟你在里面?」许庭苇的话语自门的另一边传了过来。
「啊?嗯??对啊??」由于来不及变成男生的样子,李佳芊便只好尽可能的压低声子去说话。
「??你没事吧?怎么声音这么怪?」
「呃,我好像有点感冒了??」
「是喔?」顿了一顿后,许庭苇又说:「我要去买早餐,你有没有什么不吃的?」
「都?都可以,你方便就好。」
「了解。」许庭苇没有继续追问,似乎本来就不太在乎李佳芊的意见。
在确定许庭苇应该已经离开了后,李佳芊便连忙要用魔法变成男生的模样。尽管在肌肤上写下术式、运行魔力等种种流程她已经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但因为觉得自己体内的酒精还是没有代谢干净,所以李佳芊便更加小心地确认着每个环节有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因而花上了比平常更多的时间。
等到再三的确认过镜中的自己又再次的变成了她的暗恋对象后,李佳芊才穿上衣服,走出了浴室。她抬头望向墙壁上的挂钟,便发现此时已经九点多了。
「所以我也睡了快六个小时了啊,但还是觉得好累的说??」李佳芊自言自语着,然后就走去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由于在餐厅加客厅这个应该有二十坪的空间内完全没有像是杂志、报纸这类可以拿来打发时间的东西,而且李佳芊也不太好意思去打开电视机来看,所以她最后就只有用手撑着下巴,静静的发着呆。等到李佳芊的意识已经变得模模糊糊、进入到一个随时趴倒在桌上都不奇怪的状态时,许庭苇很巧地在这个时间点回到了家里。
「你刚刚在洗澡?」脱下了羽绒外套后,应该是也有在主卧室里的淋浴间洗过澡,而已经换上了干净衣服的许庭苇一边问一边把刚刚抱着的牛皮纸袋放到了餐桌上。立刻回过神来的李佳芊这才发现那里面全是一些还需要料理的食材。
「对?对啊??啊,抱歉,我刚刚直接就拿里面的毛巾来用了。」
「没关系,反正那条浴巾是我哥的。」
「??」李佳芊实在不知道该回应什么才好。
「饿了吗?」许庭苇又问。
「一点点??」话虽然这么说,但李佳芊其实因为在昨夜做了激烈运动后,一直都没有补充任何的营养,所以是饥肠辘辘到不行了。
「在等一下吧,马上好。」许庭苇微微一笑,然后就抱着牛皮纸袋走进了厨房,并开始做着把食材变成食物的工作。
在这段时间里,李佳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无聊,还是因为想起了自己那也很爱做料理的心上人,她的目光便很自然而然的一直停留在许庭苇的身上。看着以似乎颇为熟练的技巧去调理食物的许庭苇,李佳芊除了越来越期待等会的早餐之外,她也不禁因为许庭苇展现了如此高水平的女子力而反省起了自己的没用。
过了约十分钟后,为了工作方便而将长发绑成一束的许庭苇端着两个盘子走出了厨房。
「要喝茶还是咖啡?」许庭苇把其中一个盘子放在李佳芊的面前,然后这样问。
「咖?咖啡好了??」尽管是个红茶党,但李佳芊却不自觉的说出了自己平常其实不太会喝的饮料——而若要说起她之所以会如此的原因,那全是因为摆在她眼前的料理实在太过耀眼,华丽到让她感到了一阵头晕目眩。
好漂亮噢,真舍不得去吃它啊??李佳芊默默地在心中如此感慨,并傻傻的望着那在烤得恰到好处的英式马芬上依序放着加拿大培根、水波蛋,然后再淋上金黄色的荷兰酱、撒了点巴西里叶碎末的料理。
「没吃过班尼迪克蛋?」许庭苇问。在把一杯冒着白烟的黑咖啡以及糖和一小杯牛奶放到李佳芊的盘子旁后,她就坐到了对面的位子上。只不过,比起品尝自己刚做好的料理,许庭苇似乎对李佳芊脸上的惊讶神情更感兴趣就是了。
「吃是吃过,但总觉得你做的看起来比餐厅卖的还要好吃啊??」
「那就赶快吃吧,冷了味道就没那么好了。」
「恩。」李佳芊点了点头,然后就动起了刀叉。看着那半熟的蛋因为被刀子划破而流出了黄澄澄的蛋液,李佳芊除了感到了视觉上的冲击外,更是觉得自己的食欲被完全地激发了出来。就因为这样,她立刻将马芬连着培根一块切了下来,并在沾上浓稠的酱汁后,把它放到嘴里。
「好吃!」顾不得嘴里有着食物,李佳芊忍不住就直接这样说。除了那外层酥脆、内部松软的面包具备了一流的口感外,培根的咸味也和浓郁的蛋黄及微酸的荷兰酱搭配的天衣无缝,每一下咀嚼都让她的味蕾感到了无比的满足。
「有这么夸张吗?」许庭苇嘴巴上虽然这么说,但她眼里的笑意却透露出她其实很满意李佳芊的反应。
「真的超好吃的。」李佳芊又吃了一口,并开始烦恼要是以后再也吃不到这么好吃的料理该怎么办。
听到这样的回答,许庭苇的嘴角又上扬了些。在又欣赏了李佳芊的吃相好一会儿后,她也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了自己做的早餐。由于少了交谈声,房间内就只剩下铁制的餐具碰到盘子时所发出的声响,便呈现出一个尽管说不上热闹,但也不至于让人感到冷清的氛围。
吃着吃着,许庭苇很突然地说:「你知道吗?这可是我第一次为了男生下厨噢,就连阿峰也没有吃过我做的菜呢。」
「呃??」李佳芊拿着刀叉的手自然而然地停了下来,她偷偷的瞄了许庭苇一眼,才发现许庭苇并没有看着自己,而是在若有所思着。
由于因此而认为许庭苇刚刚比较像是在自言自语,李佳芊便不打算要回话,反倒开始反省了自己从昨夜自今,究竟做了些什么。奇妙的是,尽管也是做了不该做的事,但李佳芊心中却没有像上次跟小凌做爱了后一样有着满满的懊悔,而就只是在思索自己跟许庭苇到底究竟是为了什么才抱在一块。
唔,在最开始的时候,许庭苇应该只是受到酒精的影响,而顺着气氛认为要做些什么,所以才抓住了我的手、不要我离开吧。对于我的不解风情,她大概是觉得这是因为我实在太年幼无知了,所以才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测,而在之后又做出更加大胆的举动,结果却因为被我拒绝而彻底受伤。
那在得到我的安慰后,许庭苇就真的对我动了情,所以才吻我、把我推倒在地吗?不,应该不是吧。我想那时的她应该也只是为了挽回颜面,所以才想试试能不能让我堕入到她的温柔乡中。只不过,在最后问我是不是已经喜欢上她后,她应该就从我的犹豫中知道自己的企图是以失败收场了。既然如此,她继续和我交缠在一块是又为了什么呢?
除此之外,先不谈许庭苇,我又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而跟许庭苇上床呢?就因为她很漂亮?就因为做爱很舒服?还是因为我想藉此忘掉那个抱着小凌的人并不是我的事情呢?
「喂。」许庭苇的声音把李佳芊唤回了现实。
「啊?」
「食物冷掉了喔。」
「抱?抱歉??」李佳芊连忙道歉,并又再度动起了刀叉。
在让盘底见天后,李佳芊心不在焉地用小汤匙搅动着刚加入牛奶和砂糖的热咖啡,而许庭苇则举止优雅的喝着红茶。
「你刚刚在想什么?」放下了喝到一半的茶,许庭苇问。
「呃??」
「总不会是在想昨夜的事吧?」
「恩??」
「我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思考的。」许庭苇说:「我醉了,你也醉了,然后事情就发生了。」
「可是??」
「那这样说好了,你认为一个感到寂寞的人会需要什么?」
「??陪伴吧。」
「那你认为一个觉得寒冷的人会想要什么?」
「??温暖吧。」
「既然这样,当两个感到寂寞、觉得冷的人相遇了,他们聚在一起、抱在一块,并试图在这过程中,从对方身上得到温暖不就是件还蛮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唔??」李佳芊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答案,但倒也找不到可以反驳的地方。
「反正,不管怎样那都是最后一次了。你本来就知道我喜欢的人是谁,我也知道你想跟谁在一起。尽管发生了那样的事,但不论是你还是我,心意都没有任何的改变不是吗?甚至还因为有了那不得不的歇息,而能踏出更有力量的脚步吧。」
「说的也是??」
「所以就不要再烦恼了。」许庭苇把红茶一饮而尽。「不管是乐团,还是感情,我们两个都是伙伴、都是战友,你茫然的时候我会给你出主意,而我失落的时候你也会帮我打打气。昨天的事虽然的确是有点过火,但反正事情都发生了,就没必要再想东想西了吧。」
「恩。」李佳芊点了点头,然后才拿起了咖啡杯,开始细细品尝那绝对不是三合一咖啡能够拥有的好味道。
「只不过??」许庭苇欲言又止。
「啊?」
「我是假设你是个正人君子才说刚刚那些话的。要是你跟我想的不一样,打算威胁我说要把昨天的事情讲出去,硬是逼着我要继续跟你维持炮友关系的话,我一定会恨你、唾弃你、诅咒你的。虽然很不情愿,但在不得不从的情况下,我就只好带着一颗受伤、破碎的心去照你说的做,并在那生不如死的过程中后悔着自己怎么——」
「够了够了!我才没有做这种糟糕的打算啊!」李佳芊连忙打断许庭苇。
「那就好??」许庭苇话虽然这样说,但不知道是不是李佳芊的错觉,她总觉得许庭苇的双颊好像有点像是在不开心一样的鼓了起来,眼里甚至还有着那么一丁点的失望。
。
在前一个礼拜六,我一如往常地跑去学姊家上阿峰的家教课。但尽管已经渐渐习惯跟那头禽兽共处一室(学姊似乎也因为不再认为阿峰会对我胡来,所以就放心地出门去了),我那天的心情却七上八下着——毕竟在我的包包中,除了参考书和文具外,还放着第二次段考的考卷。
「抱?抱歉??我?我还是没有考好??」在阿峰看着我那依旧满江红的数学考卷时,我便先低着头道歉。其实,我的成绩也不是没有进步,但因为那仍是不及格的分数加上吊车尾的名次,便让我觉得自己成为了阿峰家教史上的污点。
「??」阿峰没有回话,脸上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
由于不知道藏在他扑克脸后的是怎样的情绪,我连忙又说:「我?我真的很努力了,只?只是刚好前面有一题是没做过的题型,我一不?不小心就花上太多的时间去想,结果后面一些明明可以拿到分数的题目就因为写太快而粗心错了??」
「嗯哼。」阿峰哼了一声,并挑起了一边的眉毛——很不幸的,我还是无法从这微妙的变化中看出他的心情。
于是我又说:「真?真的很抱歉,我?我不该找藉口的??对,没错,我想我还是不够努力吧,虽然你考前提醒我要特别注意的题目我每题都有算了五次,你帮我圈起来的公式我也有都抄到背起来为止,但看来这功夫还是下得不够啊??我?我跟你保证,下次我除了每题都会算个十次——不,二十次好了外,所有的公式也一定都会熟到倒着背也没问题的!拜?拜托你不要生气好不好?我?我知道我的表现一定让你很失望,但??」
「噗哧~」阿峰笑了出来。
「诶?」
「我逗你玩的啦。」阿峰说:「其实我觉得你考得还算可以的说,毕竟这张考卷也不能说是很简单啦。」
「什?什么?那你刚刚??」
「就说了是在跟你开玩笑啊!谁叫你穷紧张的模样这么可爱,害我忍不住想捉弄你一下。」
「好过分??」身为一个男子汉,我实在无法因为被他这样说而感到高兴。
「而且虽然没有及格的确是有点可惜,但老实说你进步的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多啊!」
「真的?」我倒是从没想过自己那排名倒数第一的成绩可以得到任何的称赞。
「真的。」阿峰回答得十分肯定。「虽然同样都是考最后一名,但你可是从连同情分都拿不太到的分数进步到快要及格了,这两者间的差距就好像是三叶虫和智人耶!你根本就是用一个多月做到了需要两亿多年才能够完成的进化啊!」
「??」虽然阿峰应该是在夸奖我,但我却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智商被拿来跟三叶虫比较而有点受伤。
「哎呦,生气了啊?」阿峰伸手过来摸了摸我的头。「好啦好啦,下礼拜四你有没有空?我请你吃顿饭当作庆功好吗?」
「哼~」尽管基于常理,应该是我要请免费当我家教的阿峰吃饭才对,但一想到刚刚被他捉弄、自尊心因此而受伤的事,便让我开始暗自盘算该如何敲他竹杠才好。
就这样,在今天放学后,阿峰就到了G女中来接我,并带着我去一家还蛮有名的拉面店吃饭。
「还好我们有早一步进来,否则就没位子了呢。」看着外面长长的排队人潮,我不禁感叹起了这份幸运。
「要是不这样就没资格叫名店了啊!更何况这家店除了名气大之外,东西也确实不错呢。」阿峰看起来也很期待等会的晚餐。
不久之后,两碗热腾腾的拉面就被端上了桌,肚子早就咕噜咕噜叫的我们便不再废话,立刻就动起筷子去享用那怎么看都色香味俱全的晚餐。
等我快把面吃完的时候,阿峰问:「那待会还有没有想要去哪里晃晃?」
「有是有啦,只不过??」我支支吾吾。
「想去哪就说啊!」
「哪里都可以?」
「你是想去什么鬼地方啊??」阿峰咕哝着。「好啦,不管你想去哪,我都奉陪到底!」
「真的?」
「真的。」
「那我要说了喔?」
「说吧。」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说:「可以带我去找学姊吗?」
「诶?」阿峰一时之间无法进入状况。
「就?就?唔??」因为也很清楚这个请求实在是怪到不行,所以我决定把自己的想法好好地从头开始解释。「事情是这样的,其实啊,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学姊好像就变得很忙,除了上次去你们学校的校庆玩之外,我已经好久没有跟她在假日出去过了。就连平常日,她也都说自己晚上还有事情要做,所以也都没有办法和我一起回家。虽然我们中午还是会一起吃饭,但她看起来都超疲惫的,只要一吃饱,她就会说要回教室睡觉了。最糟的是,每次问她在忙什么,她都会立刻转移话题,一副打死都不愿意跟我讲的样子??」
「哦,原来是这样啊??」阿峰摸了摸下巴。
「你一定知道学姊在忙什么对不对?拜托你告诉我好不好?如果可以带我去见她一面那就更好了!」
「我知道是知道啦,但??」
「快点跟我讲啦!求你了!」
「我是觉得有些事你还是不要知道比较好。」
「为什么?」
「这要怎么说呢??」阿峰欲言又止。「欸,要是真相实在太过残忍怎么办?」
「诶?」
「举例来说,会不会是我姐她移情别恋了啊?」
「这?这不?不可?可能吧?吧?吧??」我动摇的比我想像中的还要厉害,抖个不停的手更是直接让筷子掉到了地上。
阿峰露出了邪恶的微笑,他说:「对啊,这怎么想都蛮有可能的吧?为什么姊姊她一直都没空呢?就因为她正忙着跟另外一个人约会啊!为什么她都不愿意跟你交代她的行踪呢?就因为这种事她怎么可能开得了口啊!那为什么她看起来很累呢?唔唔唔,老姐啊老姐,你每天晚上到底是在做些什么啊?该不会??」
「不要不要不要!」我已经快要哭了出来。「如果事情真的是这样,那么你还是不要告诉我好了!刚刚的问题就当我从来都没问过吧!」
「掩耳盗铃是没意义的喔。」
「可?可是??」我真的不敢想像一个少了学姊的爱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
「你难道不会想要知道是谁抢走了我姊姊的心,并努力的去把她给抢回来?」
「没?没关系的,既然学?学姊要瞒着我,就?就代表她还是有点在乎我的,我?我愿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为了珍惜她那对我所剩不多的温柔??」
「认真的?」
「认?认真的??」
「靠,败给你了??」手贴着额头的阿峰一边摇头一边又笑了出来。「好啦,刚刚都是唬烂的,我姐才没有在背着你乱来啦。」
「啊?」
「相反的,她就是为了你而忙到不行呢。」
「真?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啊,只不过无凭无据就要你相信很难吧?所以——」阿峰一边说一边把筷子放在已经空空如也的碗公上。
「所?所以?」
「眼见为凭啊!」阿峰站了起来。「我这就带你去看看姊姊她到底在忙什么吧!」
话一说完,阿峰就拿起书包以及账单,然后就往柜台那走去。在傻傻的看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后,我才也跟着起身,并背起书包往他那里走去。
「学?学姊她真的没有喜欢上别的女生?」在路上,我忍不住又这样问。
「没有啦。」
「你?你老实讲,是什么样的女孩子?是?是不是比我还要帅?啊,不,是可爱?」
「就跟你说没有啊。」阿峰打了一个呵欠,看来已经对我的问题感到厌烦。
「你?你别再装了啦。」我仍是不放弃。「你一定是想先让我放下戒心,然后才会在没有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因为目睹了过于凄惨的真相而彻底崩溃对不对?我告诉你,你千万别妄想自己可以趁虚而入喔!我不管有多伤心、多难过,都不可能会——」
「你还把我想的可真坏啊??」阿峰斜眼看着我,然后又小声地补充说:「只不过我倒也不是没这么计划过就是了。」
「我就知道!你快点讲!学姊她——诶?我们现在到底是要去哪啊?」话说到一半,我便因为发现另外一件也蛮值得吐槽的事而停下。
「就是要带你去看我老姐她在做什么啊。」
「可?可是??这方向不就是在往我家那儿去吗?」我反倒因为此时踏着的道路实在太过熟悉而陷入了疑惑之中。
「这两件事有冲突吗?为什么我姊姊就不可能出现在你家附近?」
「说的也是??」我虽然因为无法反驳而不得不赞同他的话,但双脚却很自动地把我的身子带离了阿峰身边,似乎是在潜意识中觉得他一定有在策划什么,所以跟他保持一点安全距离应该是个不错的主意。
「??」阿峰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但也许是对我不礼貌的举动见怪不怪了,他也懒得多说什么,就继续踩着时快时慢、随性到不行的步伐向前进。
又走了一阵子后,阿峰在快抵达一家气质不凡的咖啡店时就先停了下脚步。
「到了。」阿峰说,并伸手指着咖啡店的木门。
「诶?」我歪了歪头。「你的意思是??学姊她在里面?」
「恩。」阿峰点了点头。
「她在这里做什么?」
「你看一下不就知道了。」
因为阿峰的话,我便小步小步的走到咖啡店的窗边,然后偷偷地往里面望。此时虽然已经快要到打烊的时间了,但店里仍是坐着不少的客人,而服务生们也因此得——等等!那不就是我亲爱的学姊吗?
没错,眼前的学姊正穿着白色的衬衫、黑色的西装裤,一副就是店员的打扮。把长发扎成马尾的她,就这样一边带着浅浅的微笑,一边微微弯着腰的替客人把空了的水杯给补满。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我回过头去问阿峰。「学?学姊她终于因为欠了太多钱而得靠出卖劳力来还债了?」
「当然不是啊,谁叫她最大的债主不是别人,就是我这个有着慈悲心肠的弟弟。」
「那到底是为什么啦?」
「用点脑行不行?」阿峰敲了敲自己的头。「仔细回想一下我姐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变得很忙碌吧!」
「诶??」在绞尽脑汁了好一会儿后,我低声的说:「糟了,完全想不起来啊??」
「你真的有在关心我姊姊吗??」在吐槽完后,阿峰说:「想想上个月的19号发生了什么事情吧!」
「11月19号吗?」我手抱着胸,头歪向一边,除了眉头深锁着外,双唇也紧紧的抿在一块。
过了一阵子后,阿峰问:「怎样?有想到什么了吗?」
「这么久以前的事谁记得住啊??」我宣告放弃。
「??」阿峰看着我的眼神多了点鄙视的味道。「我姐那天有打电话给你对吧?」
「呃,应该有吧??」虽然没什么印象,但我还是心虚的附和。
「她是不是在电话中告诉你说她知道你的生日了,并要你把那天留给她?」
「啊!对噢!好像真的有这么一回事耶!」
「你是不是从那天开始就很少有机会跟我姐出去了?」
「唔,这么说来的确是这样没错??」
「那这样答案不就很明显了吗?」阿峰双手一摊。
「难道??」我捂住了嘴。「学姊她是要??」
「她就是想好好的帮你庆祝生日啦。」阿峰说:「除了也想替你买一份好礼物外,我姐在吃过这家咖啡店的东西后,就一直想着要请你来这里吃饭。但穷的不像话的她怎么可能拿得出这么多钱?所以她就跑去店里跟老板商量,看能不能利用课余、假日的时间来店里打工。虽然正常来说应该是不会有人想要这种还在念书、工作时间短、而且也不知道可以做多久的员工吧,但还好我姐向来就蛮有长辈缘的,跟她相谈甚欢的老板不知道是不是被她的诚意给感动了,最后就还是收留了她,才让她替你庆生的计划终于有了不小的进展。」
「天啊,学姊她竟然为了我??」因为实在太过感动,我有好一阵子都说不出话来。
「好啦,这样你总该放心了吧?」
「恩恩!」我点头如捣蒜。
「很好。」阿峰微微一笑。「但你可要继续假装对这件事不知情喔,否则老姐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
「没问题!」话一说完,我又忍不住偷偷的往咖啡店里一望。看着为了我而忙东忙西的学姊,我除了心头温暖到不行外,更是因为想要告诉学姊我有多感动、想要谢谢她所有为我的付出而无比地期盼着我生日的那天能够赶快到来。
在装潢的会让人误以为来到了中世纪古堡的客厅内,艾菈·梅斯梅尔正坐在有熊熊火焰在里面燃烧着的壁炉旁。用最舒服的姿势躺在摇椅中的她,尽管闭上了双眼,但因为嘴角上扬的幅度实在太过刻意、明显,便使人无法产生她已经入睡了的想法。
除了壁炉里不时会因为木材被火舌吞没而传出的劈啪声响外,放在矮桌上的唱盘机也随着黑胶唱片的转动而让悠扬的乐音在房间内回荡着——微妙的是,那正播放着的歌曲并非交响乐或是爵士乐,而是让人难以相信会有唱片版本的AKB48的《君のことが好きだから》。
「真是杰作啊??」在喃喃自语的同时,艾菈缓缓地睁开了她的双眼。接着,她坐起了身子,并转身面向她身旁的木制矮桌。在盯着上面摆着的的西洋棋好一会儿后,艾菈拿起了一只白色的士兵,让它往前进了一步、抵达了敌方阵营的底线。
尽管按照西洋棋的规则,走到了棋盘另一头的士兵原本就可以变成其他的棋子,但艾菈接着却拿了个绝对不在升变范围内的国王来顶替原本士兵的位置。从此似乎不难发现,这盘棋局与其说是对弈的结果,不如说是她对于自己计划的沙盘推演或是目前的进度展现。
「好,这样就没什么问题了,也差不多是时候进入到下一个阶段了。」艾菈的湛蓝的眼珠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对了!雷蒙你之前不是很好奇余到底在做着怎样的打算吗?在进展得如此顺利的情况下,余似乎也没什么道理要对你有所隐瞒了。是啊!就让余来好好的为你解释一番吧!」
「??」虽然不是提出疑问,但艾菈还是因为等待着听者的附和而止住了嘴。但在久久都等不到回应后,艾菈忍不住抱怨说:「有在听就应一声啊!你这个执事是怎么当的啊?算了,余还是不计较你无礼的举动,直接切入正题吧!只不过,为了让你明白余的计划究竟是多么的完美,余得先以一个问题作为开场白,那就是——为什么初恋总是以失败收场呢?」
又等了一阵子后,艾菈在诧异地说:「还是不回话?雷蒙你该不会是因为完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而羞愧地说不出话来了吧?好啦好啦,碰触到你心底深处最敏感、脆弱的部分是余不对,余不会再对你提问了,你就好好的听余把事情娓娓道来吧。」
「其实啊,撇除两人原本就互有好感的情况,初恋要能开花结果着实是不容易的。毕竟在没有任何概念、不知诀窍的状况下,要把一件事做到好本来就是难上加难。更何况对于一个情窦初开的人来说,光是能待在喜欢的人身边、光是可以跟他说上话——哪怕只是打个招呼也好——就已经足够让人开心一天一夜了不是吗?你说,这样的心态是不是很容易就使人在不知不觉中安于现状,并因为害怕会失去此时尽管微小、但确实存在的幸福而不敢更进一步?」
一边用手把玩着刚刚被替换下来的士兵棋子,艾菈一边继续说:「但就因为抱持着着这样毫不积极、缺乏企图心的态度,自然便使事情久久都没有任何的进展,甚至就导致了以失败收场的悲惨结果??是是是,余知道雷蒙你此时一定还没有进入状况,无法明了余说这些是要做什么吧!但别着急,余这就来说明刚刚的那些论述跟余最近的努力有什么关联了。」
「还记得余之前说要对姊姊大人周遭的人开些玩笑的事吗?你难道不觉得余刚刚在描绘的,就是姊姊大人新收的那个弟子的故事吗?没错,那个叫李佳芊的孩子的确很爱那个明明只是个制品,却无耻的赖在姊姊大人身边的吉川凌,但除了就因为实在太过在乎、太害怕会失去她的亲梅竹马而不敢把自己的心意说出来外,也因为她对于如何追求异性的方法只具备了只能说是理想、而非现实的知识,所以自然就只有在旁捶胸顿足的份。」
「呵呵,终于进入到余的思考领域了吗?雷蒙你总该明白余做了些什么了吧?是啊,在那个孩子想要放弃这段感情的时候,就是余让她遇到了她身边最擅长哄女孩子开心的人。而那位唤做林明峰的少年也果真没让余失望!除了让李佳芊再一次的正视了自己的心情外,他也给了她努力的方向——这便使余的计划可以说是真正的跨出了第一步。」
「接着,因为余可没那么多的时间慢慢来,所以就下了帖猛药,让李佳芊和那位跟她有着类似遭遇、但却几乎选择了放弃的少女相遇。在余的构想里,这不但能让李佳芊有所警惕,而且还能逼她得去认真思考突破他人心房的方法,并有机会予以实践。而这除了能透过累积实战经验来使人快速成长外,余认为她们两人此时所培养出来的感情在往后更是有着极高的战略价值呢!」
「好,那么在李佳芊已经可以说是成功的攻略了许庭苇的现在,她是不是已经具备了足够的实力,而可以与她的情敌一较高下了呢?」因为不再期待会有人回答,艾菈立刻就笑着说:「依余之见,结果大概还是不行的吧。毕竟那位叫林亭云的少女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她可真的说是让吉川凌对自己死心塌地呢!不管发生什么事,大概都很难让她们的感情有所动摇,只不过——」
「这也只限于『一般情形』呢~」艾菈脸上的笑容变得十分邪恶。「若余不要只在背后默默施力,而是直接使用魔法来改变现实,那么这事态能有不产生变化的可能吗?没错!就跟雷蒙你想得一样,余早已经完成了准备工作,接着就要来发动『伪·电话微波炉』了!被余赐予『伪·探知之眼』的勇者啊!你能否把握住这个机会去拯救因为『伪·时间跳跃』而坠落到『伪·绝望乡』的公主呢?还请你务必要奋力一搏、死命的在自己矛盾的心情中挣扎,好让余能在姊姊来兴师问罪前看到些有趣的事情啊!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放声大笑了好一阵子后,艾菈才因为喘不过气而停了下来。很巧的,唱盘机的音乐播送也在此时进到了尾声,整个房间就这样陷入一片有点尴尬的沉默之中。
「??」随着时间慢慢的过去,艾菈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僵硬,眉头也慢慢地皱了起来。
「雷?雷蒙!」艾菈的情绪终于爆发。「你这混蛋是在搞什么鬼?是聋了吗?是哑了吗?还是在闹脾气?反正你就是怎样都坚持不说话就是了?你总不会是觉得余这个玩笑实在开得太过分、认为余不该这样搅乱那些人的生活?」
也许是在等待她的执事提出抗辩,艾菈紧紧的抿起嘴唇而不再说话了好一阵子。但由于仍旧无人作出答覆,艾菈的身子开始因为愤怒而颤抖着。
「混蛋混蛋混蛋混蛋混蛋!余受够了!余受够了!余实在受够了啊啊啊啊啊啊!」艾菈用力地拍了桌子,那上面的西洋棋便因此而全部被震到了地板上。尽管上一刻还是生气到不行,但在以此发泄了情绪后,艾菈脸上的神色却渐渐哀戚了起来。她说:「余还?还以为看着余长大的你一定可以理解余的!难道你其?其实一直都不认同余,而只是因为彼此间的从属关系而服从余的指示吗?难道你其实根本就很讨厌余、觉得余很烦吗?莫非余其实一直都活在一个不被任何人理解、不被任何人认同的世界吗?」
就这样,艾菈先是低声啜泣,然后变成了嚎啕大哭,而且一哭就进入一发不可收拾的事态,就算过了数十分钟后,也丝毫没有要停歇的迹象。
在手帕已经被泪水、鼻涕给完全浸湿后,仍止不住泪水的艾菈终于起身要去拿卫生纸,好继续感叹自己悲惨的遭遇。但在跨出第一步时,她才想起了一件十分重要的事。
「啊??不对,余不?不是早在两个礼拜前就派?派雷蒙去支开姊姊大人了吗?所以他?他并不是不理余了,而是根本就不在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