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豪见邵万龙似乎生活阅历丰富，谈吐不凡，目光犀利，远比一般人有气势，怎么只是做个模特经纪人，还兼干拉皮条这种低下的勾当？便问：“邵先生，还做什么生意，我看你不是一般人物。”

　　邵万龙微笑说：“郭先生言重了，从哪里看出我不是一般？”

　　郭子豪说：“你目光内敛，神色波澜不起，善于观察别人，自然不像个庸庸碌碌的普通人，好似饱经风霜的大人物。”他只是觉得这人的气质跟顾长风类似，也就随口这么一说。

　　邵万龙眉毛一扬，目光灼灼，微感惊讶。

　　就算刚才听到郭子豪要全包超模，他也没怎么吃惊，但听到他这句话，神色却有些波动。随即，他反问：“郭先生是做什么的？出手这么大方，不会只是经营一家小车行吧？以前认识我？”

　　郭子豪说：“不认识，我也没做什么大买卖，混口饭。”

　　邵万龙凝神望过来，摇头说：“你气质特异，很有底气，不像只做小生意的。”

　　吴斌见这两人相互吹捧，不禁笑说：“你们这么情投意合，不如干脆插上香烛，就地结拜兄弟得了。”他指着郭子豪说：“老头，你还真有眼光。我们郭老板投资车行，只是牛刀小试，给哥们小玩玩而已，他可是卧龙山庄的大少爷，亿万富翁，坐豪车带保镖玩女明星，今天算是低调微服出行了。”

　　郭子豪笑说：“你嘴巴真松，这么便随就露我的底，下一次不带你玩了。”

　　吴斌说：“有两个臭钱拽什么？见不得你装逼，还不带老子玩，再敢说一句？”

　　郭子豪举手投降：“ok，怕你了。”

　　邵万龙淡淡说：“年轻人，别蒙老夫了，我恰好认识卧龙山庄的顾长风，在球会还摆着两套打旧了的球杆。顾先生什么时候有个姓郭的儿子？”他哈哈干笑两声。

　　能到卧龙山庄打球的人都非同一般，郭子豪心想还真遇到上大人物了，便笑问：“你老有多久没去打球了？”

　　邵万龙说：“两年多。”

　　郭子豪说：“难怪呢，干爹收我做义子，才是两个多月前的事。”

　　邵万龙哦了一声说：“你真是顾先生的干儿子？”

　　郭子豪说：“如假包换，随时欢迎有空来府上做客。”

　　邵万龙叹说：“今非昔比，现在我没资格出入这些所谓的上流场所，多谢好意，心领了。”

　　郭子豪见他虽然笑着，但眼眉间隐有风霜之色，似乎郁悒不欢，便问：“出什么事了？”

　　邵万龙说：“没啥，天有不测风云，我只是被大风吹倒闪了腰。自己一手创办的影视公司，好不容易辛苦做大，结果却遭小人暗算，使了卑鄙招数，将我踢出董事局，搞得身败名裂一文不值。”他苦笑一声：“如今只混到下九流，带野模，干些为人擦屁股递手纸的贱活。”

　　吴斌笑说：“你算是高级经纪人，还嫌低贱？换了我不知有多高兴，能拉客抽成，顺便还花丛舔蜜。”

　　邵万龙横了他一眼，无心反驳他。每个行业在外表光鲜背后都有污秽之处，做模特经纪人能接触到很多美女，貌似可以近水楼台先得月，殊不知却是个受气活。上要面对百般挑剔的客户，笑脸奉承，下还要使出浑身招数搞定模特，吐沫子喷干，好话说尽，有时很难左右伺候周到，活像风箱里的老鼠前后受气，哪还有心思勾搭美女。

　　郭子豪问：“邵先生还创办过影视公司，不知是哪家？”

　　邵万龙说：“提起来惹人笑话，威亚影视。”

　　郭子豪一怔，巧了，居然遇到威亚影视公司的创始人。他笑说：“失敬啊，威亚是影视界大鳄，产业庞大，拍摄诸多知名影视作品，旗下人才济济，想不到竟然是邵先生一手创办的，你怎么会被人照算出局？”

　　邵万龙悻悻说：“三年前的事了，说起来又臭又长，懒的再提。”

　　郭子豪点头说：“确是，伤心往事多说无益。但我看邵先生是非凡之人，相信有朝一日，你一定能东山再起。”他神色变得有些恭敬。

　　邵万龙瞪着眼睛望过来，虽然明知郭子豪是句恭维话，但也有点感动。只不过，他从高处跌的太惨了，自己都怀疑自己，所谓再展宏图几近渺茫，辉煌人生算是走到尽头了。他摇头说：“多谢吉言宽慰。”

　　郭子豪说：“邵先生，我是真心的，并不是随口宽慰。人生命运多舛，失败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要有心坚持，谁也不知道前方是什么。”

　　邵万龙嗯了声。这大道理谁都懂，还要这种毛头小子来指教。只不过郭子豪也是一番好意，他也就不便多说，神色索然。

　　忽听郭子豪又说：“在我曾经最没落的时候，听过一句话，那人告诉我：‘世上没有不能愈合的伤痛，所有失去的，会以另外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归来。’邵先生，你想再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吗？”

　　邵万龙一怔，两眼灼灼有神，闪过一丝刚毅不屈的神色，但转眼即逝。他苦笑说：“朝思暮想，但……没钱没势，如今要想在夹缝中创业，难如登天。”

　　郭子豪露出笑容：“假如我愿意跟你一起创办影视公司，机会有多大？”

　　邵万龙问：“你？……能投资多少钱？”

　　郭子豪说：“一个亿，可能更多。”

　　邵万龙点头说：“基本够数了，这一行当水很深，资金实力不够，别轻易试水。”

　　郭子豪笑了笑：“我说的是一亿美金。”邵万龙惊愕，露出怀疑的神色。

　　郭子豪说：“这样吧，展厅杂乱不便多讲，我请你吃午饭如何？如果邵先生感兴趣，我们详谈。”

　　邵万龙看了郭子豪一眼，神色古怪，忽然站起来，说：“打扰了，先这样吧，回头联系。”他忽然匆忙离开，有些慌乱。

　　吴斌大喊：“嗨……老头，你的电脑。”

　　邵万龙返身回来，抓起桌上的平板电脑，竟不理会他们，一会就走了没影。

　　郭子豪惊讶发愣，不知说错哪一句话，竟让邵万龙匆匆告辞。

　　他已经决定投资娱乐行业，创办自己的影视公司，当然留心关注相应的人事。但正如顾长风说的，做事不缺资金，但求人才。邵万龙既然能创办威亚公司，混迹影视圈多年，做到影视界大鳄，操作能力想必不弱。凭直觉，如果能邀请邵万龙做帮手，有助于开创影视事业。

　　只可惜，不知为何，邵万龙似乎失去雄心，无意再多谈下去。

　　吴斌惊讶问郭子豪：“你想做个影视公司？”

　　郭子豪点头说：“在计划筹备中。”

　　吴斌激动说：“算我一份怎么样？在车行混了几年我都腻了。”

　　郭子豪笑起来：“你不说，我还以为你安逸着呢。可以啊，你想干什么？”

　　吴斌嘿嘿笑：“我可以做你的助理，负责联系演员。”

　　郭子豪说：“你更想潜女星吧？”

　　吴斌一板脸：“瞧你说的这样直接……”他忍俊不禁笑说：“不过还真说对了，想到天天能见到女明星，哥就激动。”

　　郭子豪大笑，擂了他一拳：“淡定些，好玩的还在后头，我们慢慢来，别激动过份伤身。”

　　正说着，忽然听到展台前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吴斌站起来说：“出什么事了？”

　　他和郭子豪立刻走过，转过展台，忽然见到展厅侧门口聚了些人乱哄哄，围着当中一个魁梧粗壮的男人在吵。

　　那粗汉个头异常高达，站在人群中鹤立鸡群似的。他穿羊皮短褂，光着两条圆鼓鼓的臂膀，黑黝黝，远比一般人粗大，布条扎腰，腰带上还插着一把砍刀。

　　五六个展厅保安围着粗汉，拉拉扯扯，好似发生了冲突，沈云泽和蓝妮在一旁比划解释着什么。

　　吴斌问：“怎么啦？闹什么？”

　　沈云泽转头见到郭子豪，面露尴尬，指着那粗汉说：“他是我哥，刚到，来找我，保安不让他进来。”他拉扯那粗汉的羊皮褂，指着郭子豪：“这是我老大，你规矩点。”

　　那粗汉挠挠头咧嘴一笑：“老大……好。”

　　郭子豪打量过去，见粗汉高壮，比他还高了半个头，活似一大坨竖立起来的石碾子，浑身皮糙肉厚，很是骇人。但他一张面孔却是稚幼，娃娃脸，脸蛋子红扑扑像个大孩子憨憨傻笑，眼珠子白多黑少，五官依稀有些像沈云泽。说话声音打结，含糊不清，听着十分费力。

　　想不到沈云泽的大哥竟然是这般粗放造型，活脱脱真是山上杀羊宰牛的老表。

　　郭子豪和吴斌哑然失笑。

　　一个保安嚷嚷说：“衣冠不整不得进入展厅……还有你腰上这是什么，砍柴刀？更不准带进去。”

　　粗汉露出委屈的表情，诺诺说：“砍、砍……砍羊的。”他突然拔出砍刀伸出去。

　　众保安呼啦后退一步，骇然看着他。

　　却见他咧嘴笑笑，晃了晃砍刀，又收好刀插在腰上。蓝妮莞尔笑说：“大个子，在城里不能拿刀，会吓到人的，给他们先帮你保管着，过后一定还给你。好不好？”

　　粗汉挠头望着蓝妮，为难之极的样子，最终解下砍刀递给蓝妮，由她交给了保安。

　　为首的保安又说：“还有衣装，不能露膀子，这是公众场合。”

　　吴斌冒火骂道：“操，瞧不起人啊？露膀子咋地？哥还穿体恤呢。”

　　那保安气势弱了些，辩解说：“他这个羊皮褂……太扎眼。”

　　吴斌说：“羊皮褂又咋地，你羡慕妒忌恨？怕没有他拉风？敢以貌取人，我投诉你。”

　　郭子豪摆手说：“哎，算了，都别吵了。”他脱下自己的夹克，递给粗汉：“穿上，送你件外衣。”

　　粗汉憨笑着，粗手摩挲夹克：“好……料子好。”他依言套上夹克。

　　外衣穿在他身上有点小，紧绷绷的，露出一截手腕。郭子豪这件范思哲奢侈品牌男装，搭配他里头的羊皮褂，显得怪模怪样。蓝妮捂嘴嗤嗤笑，郭子豪敲打她的头：“笑什么，他是沈云泽的大哥，好好招呼他。”

　　蓝妮这才绷住笑，和沈云泽一起领着粗汉到展台休息区坐下，为他抬来饮料。

　　保安见状再无话可说，也就散了。

　　吴斌惊奇打量粗汉，问沈云泽：“他真是你大哥，叫什么？”

　　沈云泽说：“他叫沈云川，29岁了，有点憨笨，在老家干些粗活，杀羊可溜了，很有些蛮力。我跟老大说过，叫他来车行干点杂活，拖地抹桌子打扫卫生，混口饭。”

　　郭子豪说：“没问题，你安排就行。”

　　吴斌笑说：“既然是自家兄弟干什么杂活，给他搞套制服，做保安最适合。我看他很威猛，浑身肌肉疙瘩有威慑力。”他伸手拍拍正在好奇品尝饮料的粗汉，笑说：“嗨，云川兄弟，下班我带你去喝酒泡妞。”

　　粗汉愣愣点头，咧嘴说：“喝酒，好……我叫哑狗子。”

　　吴斌笑说：“哑狗子？不错！还是这个名字有特色，琅琅上口，一听就是山野风味，够亲切，失敬失敬。”

　　哑狗子憨笑，虽然不太懂吴斌说什么，但见他对自己亲热夸赞，对他也好感倍增。城里人真好，还要带自己喝酒哩。他伸手从怀里掏了掏，摸出一包东西，用红塑料袋和油纸包了，打开，里头是一包冷羊肉。他说：“吃……请吃。”随即，他又掏出几根手指粗的大葱递给吴斌：“这个，好吃。”他招呼大家。

　　沈云泽尴尬地笑了笑：“怎么带这个，收起，快收起来。”

　　郭子豪笑说：“没事的，盛情难却，我来尝尝。”

　　吴斌也说：“好东西嘛。”

　　他和郭子豪伸手抓了羊肉，放进嘴里大嚼。这冷羊肉滋味鲜美，嚼着满嘴肉香，郭子豪交口称赞好吃。吴斌说：“还是大山里的羊肉正宗，如今城里的东西没这种味道，菜没菜味，肉没肉味，人更没人味。”

　　哑狗子见他们喜欢吃羊肉，高兴地挠头嘿嘿直笑。

　　他眼珠转动，好奇打量展厅，只觉这大房子又高又阔气，明晃晃的，大的好惊人，不知怎么盖起来的？结不结实实，会不会塌了？随后，他又望见附近的售车女郎和性感车模，咂嘴瞪大眼珠子。乖乖，城里的女人真美，真白，皮肤好像羊奶。

　　他嗡声翁气问沈云泽：“阿弟，她……她们咋地，衣衫烂了。”抬手指着旁边两个车模。

　　沈云泽转头望了望，没好气地说：“这是露背裙子，没烂。”

　　哑狗子惊讶又问：“咋地露背？凉着哩。”

　　沈云泽无语应对，不理会他，起身离开说：“你老实坐在这里，别乱跑，我去忙事情。”

　　哑狗子憨厚点头：“好咧。”

　　他还是不明白女人的衣衫为什么穿这样少，露背、露腿，还露了一块白奶子，好羞……不过也挺中看，白花花的闪眼睛，看得他怔怔发愣。

　　附近那两个车模见哑狗子的粗俗模样，撇撇红唇，站起来转身踩着高跟鞋“嘚嘚”走开。他的嘴巴一下合不拢了，娘咧，这鞋跟又高又尖细，咋会走得稳呀？

　　吴斌哈哈笑，逗他说：“狗子，觉得美女好看？”

　　哑狗子点头：“中。”

　　吴斌问：“想不想操？”

　　哑狗子问：“啥是操？”

　　吴斌说：“就是拿女人睡觉。”

　　哑狗子一哆嗦，脸皮涨红，猛地摇摇头，愣了一下，过后又点点头傻笑。

　　吴斌拍手说：“对了嘛，想操就承认，这才是耿直的男人。跟着哥……跟着我会有机会滴，一定让你睡个美女，包爽。”他见哑狗子年纪他大，不能自称哥了。

　　哑狗子咧嘴憨笑，露出一排结实的大黄牙，牙上黏着一片葱花。

　　郭子豪笑骂吴斌：“你个烂粪坑，就别污染他了，看他多老实的一个山娃子。”

　　吴斌说：“靠，男人有个鸟干嘛用？只撒尿啊？饮食男女，食色性也，天经地义的，山娃子也是人。”

　　郭子豪笑说：“好了，好了，这事交给你办，说不定他也是童男呢，招呼好他。”

　　吴斌拍拍哑狗子的肩膀，贼笑说：“天降大任啊，这风流事当然得包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