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子豪见阿麦现身,心头一喜,但转眼间就看到这杂碎手起刀落,迅捷无伦地击杀两名特战队员,快似闪电,如割茅草,几乎一秒钟都没耽误,随即调转马头向他冲来,其势不可抵挡。他不禁遍体发寒,心有才升起的欣喜顿时化为惊惧。
郭子豪没多余的时间考虑,下意识地沉腰半蹲,双手托枪,将枪口朝阿麦对准过去,手指扣紧扳机。
但很快的,阿麦一摆缰绳,驾驭白马打直前行路线,马头对着郭子豪狂奔过来。马背上前面骑坐着小丸子,阿麦藏身在她身后,让郭子豪无法扣动扳机开枪射击。
瞬时间,白马跃过这一段距离,冲向郭子豪身处的山包高地,马蹄生风往后溅起一丛丛枯叶。
阿麦随身携带在腰间的飞刃用尽,他右手一动,将锁在小丸子喉咙上的弯刀往后扬起,手臂蓄力,做出切割的刀势,偏头从小丸子身后望过来,双眼精光灼灼紧紧锁定郭子豪的身形,目光落在他的脖颈头颅上。
锐利的目光中浮起无尽杀机,涌现复仇的快意。
一头乱发簌簌飞动,面孔狰狞。
阿麦狂热期待着最佳的挥刀时机。
小丸子暂时脱离刀锋的控制,几乎没迟疑,她腰身腿脚发力,拼尽全身力气从马背上往一旁倾倒,同时大叫:“开枪啊……”
小丸子见郭子豪持枪瞄准,却迟迟不扣动扳机,当然明白他有所顾忌,当下就用力脱离马背,想让开空挡,以便让郭子豪射击她身后的阿麦。
她喊开枪的话音未落,只觉身子一紧,没再往下坠落却又很快回到马背上,动弹不得。
这一下,却是阿麦的左手闪电般探出,抓住小丸子的后衣领,攥紧了,发力将她一把拉回到马背上重新控制住。
“呯……”
在阿麦身形露出来那一瞬间,郭子豪扣动扳机射击了一枪。
子弹飞驰过去,但没打中阿麦,堪堪擦身而过。
机会瞬间稍纵即逝,只可惜郭子豪的枪法一般,准头不够,尚若换做戚戈、雷云他们在场,这一枪绝对有可能击中阿麦的要害,一枪击毙。
郭子豪待要开第二枪却没了机会,阿麦已将小丸子拉至身前挡住,同时纵马跃到他身前。
阿麦手中的弯刀蓦然一动,发出悚人之音,割裂空气奔雷般割向郭子豪。
他从喉咙深处伴随着发出一声愀愀怪声,若地狱死神奏响凄厉的亡魂曲。
小丸子见状发出一声惊叫,惧然闭上双眼。
郭子豪惊骇异常,来不及做什么大的反应,匆忙间,脑际灵光一闪,想起戚戈的提醒,猛地举起手臂护住头首和脖颈。
“嚓……”
一声刺耳的摩擦声乍响,阿麦手中的弯刀掠过,切割在郭子豪脖颈的高度位置挡在外的手臂上,刀刃及体,割裂他的外衣,但碰到手臂上防弹衣长袖,没能切进去,划拉而过。
防弹衣弹开锋利的刀刃,这猛烈至极的一刀被郭子豪硬生生抬手挡住。
白马从他身旁快速越过,带起一阵冷风。
这一刀势大力沉,郭子豪只觉手臂震得痛麻,随之一股巨大的推力传过来,他身形一歪,被刀势冲撞往后倒在地上。
郭子豪立足之地是一个山包高点,摔倒后,止不住身躯,立刻顺着山坡往下翻滚。
山坡陡峭,他带起一蓬灰土,一路不停地滚动,几次伸手去抓长草却没能抓住,急速下坠。
郭子豪只觉天旋地转,顿时被摔懵,手足不时磕碰在灌木草丛中的山石上,传来阵阵刺骨剧痛。
阿麦见一刀无功,立刻勒住白马,迅速调转马头过来,见郭子豪往山坡下唰唰坠落,没怎么迟疑,咬牙一横,纵马往下急追。
在这样陡峭的斜坡上,白马本不敢奔跑,但受阿麦操控被迫撒蹄跑起来。一开始,白马还能勉强没失蹄摔倒,但往下越跑越快,一时间冲势可怕,已没法收住腿,眼看就要失去平衡栽下山谷。
风声急速从耳畔掠过,小丸子睁开眼睛看清情形,骇得惊呼声都没法发出来,几乎从倾斜的马背上飞离出去,她唯有伸手紧紧抱住马脖子。
顷刻间,白马快速接近滚动中的郭子豪。
阿麦血红了眼,扬起手中弯刀。
这一次,阿麦知道郭子豪的手臂能挡住刀锋,心头另有打算,做出扑击之势,想要跳离马背,落到郭子豪的身旁,几刀下去,就算他身穿连体防弹衣,也有把握切割在他的头首上。
“嘭”
郭子豪在滚动间,后背突然撞击在一块凸起的山石上,翻滚的身形顿时止住。
他只觉两眼发黑浑身剧痛,遍体骨头欲裂,巨大的冲撞力震荡五脏六腑,差点喷出口血来,咬牙强行忍住。郭子豪手中还紧紧握着手枪,见白马从坡上奔跃而来,他憋住一口气,举起枪,枪口略略往下扣动扳机。
“呯呯呯……”
郭子豪一连射出三发子弹,其中两发子弹击中白马的腹肚,透入马身。
在这危急一刻,他终于想到可以射马,打倒马匹,让阿麦失去坐骑的掩护。
白马中弹,嘶鸣着,四蹄一软,马头低矮往地上扑倒。
阿麦正蓄力准备跳离马背,突然间,白马往下坠落,让他失去重心,没了发力点,也随着失蹄的白马腾空摔出去。
同时间,小丸子也失去平衡,猛地从马头上滚落,带着巨大往下冲的惯性,腾空坠落山谷。
郭子豪看得真切,心头大急,强忍疼痛猛力挣扎起来,转身往山坡下的山谷望去。
借着晚霞余晖,只见十几米开外的山坡上横生一片松树林,往下一条直线上的松针枝叶摇曳,看似有东西快速穿过松林。郭子豪心头燃起希望,踉踉跄跄朝那片松林连滚带爬挪下去,只愿小丸子有树枝阻挡坠势,没惨遭摔死。
陡峭的山坡难行,待郭子豪去到那片松林已耗时不少,他步入林中大声呼喊:“小丸子……”
林中光线暗淡沉沉,没有传来应答声,除了“唰唰”起伏响动的松涛声,没其它的动静。
郭子豪心下发凉,扶着树干往斜坡下挪动,一路辨认着地上断裂的松树枝条,追寻过去。他气喘吁吁,胸腹阵阵刺痛,疼得他浑身冒汗。
又走了七八米,不见地上再有新鲜的断枝,附近山石间匍匐着那匹白马,皮肉模糊蜷成一团,白马已经摔死。郭子豪仰头往上看,见密实的松叶间有个黑影,随着起伏的松涛微微晃动。
“小丸子……”郭子豪惊喜大喊,喊了几声后,不见那人影回应。
郭子豪焦急起来,将手枪插进腋下枪套,双手抱住这棵粗壮的松树,拉着枝桠往上攀爬。爬到松树半腰之上,越过几岔横枝条,他在松枝间见到一条软软下垂的小腿,腿形修长纤细,套着系带登山鞋。
这应该就是小丸子,郭子豪猛地舒口气,呼唤着她,加快手脚往上顺着一岔手臂粗的横枝爬过去。
树枝受郭子豪的身体重力往下倾斜,发出嘎嘎声。
郭子豪不顾枝条断裂的危险,终于爬到小丸子附近,见她浑身缠满湿润的松树枝,浑身凌乱,软绵绵地陷在一蓬纠缠的枝条之间,眼睛紧闭,头发蓬松遮住大半个脸,天光昏暗,看不太清她的状况。
小丸子也是万幸,腾空坠落时遇到这一片松树林的阻拦,柔软有弹性的枝条一路减缓她急速下坠的冲力,冲下十多米后,最终,这一大片蓬松枝条挡住她的坠落,将她牢牢缠在枝叶间没摔在地上。
郭子豪爬到小丸子身旁,伸手拨开她的头发一探鼻下呼吸,发觉还有气,心头不禁狂喜。
她从山坡高处坠落,如果没有这样被松树拦住,下场就如那匹白马一样撞到山石,几无生还的可能性。
这一下,她却是没受重伤,仅是坠落时昏迷过去。
“咔嚓……”
就在这时,横生的树枝突然断裂,撑不住两人的身体重量,折断往下坠落。郭子豪陡然失空,往前一扑,伸手环抱住小丸子的身躯,随着一大蓬松树枝下落。
“咔嚓、咔嚓……”树枝断裂响声不断爆响,一簇簇松针纷纷飘落,他们往下一连压断数根枝条,一急一缓地坠落。
在离地两米多高的距离,一丛粗大的横枝阻挡了两人的坠势一下,随后他们从枝叶间缓缓滑落下来。
受震动冲激,小丸子悠悠醒转,脱口发出一声痛楚的惊呼,双手乱挥,碰到郭子豪的身体,下意识地紧紧抱住他。
“嘭”
两人带着一丛断枝跌落在地上,不轻不重,摔得个头昏眼花,身体震痛。所幸,他们落地的距离不高,树根附近地上又落有一层厚厚的松针,好似软垫一样减缓了部分冲力,没被摔得严重。
郭子豪之前被石头撞伤背部,此刻受震动,脊椎和胸腹处猛然刺痛,痛得他大叫起来。
伴随着惨叫声,他抱着小丸子往坡下滚动。
这里坡势陡峭,松树横生在几乎呈四十多度的坡上,两人落地后,立刻顺着山坡往下翻滚,带起一地上蓬蓬松针。
滚下六七米,两人摔进一处松林中的凹形土梗间,这是山坡接近山谷处的一条天然沟堑。他们终于止住往下滚的坠势,一头扎进厚达几十公分的枯腐松针枝条里。
湿漉漉,松脂腐败气息浓重,犹如冲进一堆难闻的粪草堆。
尽管被松枝腐败的气息呛得猛烈咳嗽,但两人总算安然无事地还活着,这一番遭遇可谓是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