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魅夕不愧是天下第一刺客,凭着种种算计与情势把握,不但能刺杀武功高她一级的莱恩巴菲特,就连高她两级的心灯居士都能成功狙杀,这实在是很了不起的事。
虽然说,成功对心灯居士出手的鬼魅夕,同样也挨了一记重击,不过比起心灯居士的致命伤势,她却是轻得多了,不但能走能跑,还试图把握机会,从现场逃逸。
可是,有人比她更快一步。不是重伤濒死的心灯居士,不是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而是一道从天飙降的黄金剑气,如闪电般猝然射至,贯穿鬼魅夕的身体,将她牢牢钉死在地上。
顺着剑气来向往上看,心剑神尼飘然浮于空中,披头散发的样子非常狼狈,身上所穿的法衣破破烂烂,露出健壮的胸膛,乍看之下,俨然就是一名中年的美男子,虽然满身的血污与伤口,让他的英气弱了几分,不过剑眉朗目、气宇轩昂的外表,散发着一股邪邪的男性魅力。
适才的两强相斗,心灯居士看似惨胜,但多半是败了,因为心剑神尼摆明诈败,躲在天上养精蓄锐,预备再次奇袭杀敌,如果鬼魅夕不出手,心灯居士摆平羽虹,元气再有消耗之后,很快就要面对这个师姐的狙击,届时会比刚刚的正面对战更不乐观。
不过,现在谁也不会去在意这种东西了,因为现在呈现在众人眼前的,只是一个步向破碎的结局。
心灯居士的眼神满是愕然,似乎连他自己都很难相信,会在已经掌握一切的瞬间,突然输掉手上的所有东西,这样惊愕的眼神,先是望向自身,从那大量出血的伤口中得到确认,跟着便望向我们,目光从我们的脸上扫过。
无论是心禅大师,或是方青书、阿雪,都无一例外地接触到他的目光,感受到里头的愤怒、不舍与无奈,但是到了最后,他视线停留最久的,仍然是羽霓、羽虹两姊妹。
“……师、师父……”
被突来的变化给吓到,羽虹忘记对正义的坚持,也没有再冲上前去作战,仅是全身颤抖地望着心灯居士;双胞胎之间的情绪感应,确实产生着影响,丧失意识的羽霓,也是一副骇然欲绝的表情,凝望着师父与妹妹。
心灯居士口唇微动,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干涩的喉咙却发不出声音。这时,一件小饰物从他左袖中落出,好像本来是放在他怀里,因为系绳被切断,所以沿着袖子掉了下来,滚滑出去。
那似乎是一枚玉环或扳指之类的小玩意儿,在这种气氛下,谁也没有多加留意,但心灯居士一看到那枚玉环掉落,表情整个变了,好像失落什么无比重要的东西,焦急如狂,第一时间弯腰想拾回。
“喀啦!”
已经被重创的身体,根本无法做出弯腰这样的大动作,心灯居士一俯身,众人耳边响起一下骨裂声,见他竟是整个身体从中折断,下半身好端端站在原地,被斜斜切开的上半身却砸落地上。
怵目惊心的恐怖画面,无比血腥,有些胆小的人当场晕了过去,我耳边好像听见了阿雪的尖叫声,但真正让我深深震慑,全身血液为之僵凝的画面,却是心灯居士本人。
被拦腰斩断的疯狂痛楚,心灯居士像是完全感受不到,仅余的右手吃力地往前爬着,指头扒着地面,一寸一寸地往前移动,身体断口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线,口中荷荷有声,一双眼睛所凝视的,只有那不住滚远的玉环。
之前双极战体,邪威滔天的时候,还有人敢踏出来向心灯居士挑战,可是现在全场却一片静默无声,没有一个人发得出声音,像是给点住穴道一样,浑身发麻,眼睁睁看着这极度悲壮的一幕。
狰狞的身体裂口……
凄厉的深红色血线……
吃力扒扣在地上的手指……
焦急得快要掉下泪来的眼神……"在这一刻,我们眼前的这个男人,不再是恶毒奸险的野心家,不再是邪威盖世的黑龙王,只是一个眼看着玉环越滚越远,全身力气越来越弱,在地上濒死悲鸣的可怜人。
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很想做些什么,但全身却麻得不能动作,如果不是背后莫名一推,让我踉跄跌了出去,我恐怕再望上大半天仍是动弹不得。
回头一瞥,茅延安双肩微动,神色哀戚,无言之中已经对我作出暗示,而我再无怀疑,大步抢奔出去。
尽管我与黑龙王是有仇又有怨,但是说到底,我玩了他两个视若性命的女徒,又磕过头叫他师父,就算大半时候我巴不得他早点死,可是在濒死之际,看他这样的惨状,我想我也该尽一点弟子的义务,别让他这么痛楚地抱憾以终。
我简单迈出几步,轻而易举地将玉环拾在掌心,再跑回几步,把玉环塞在心灯居士手里,他濒死之余在地上勉力爬行,早已油尽灯枯,全凭一口未了遗憾苦苦支撑,手掌一握到玉环,脸上登时露出欢喜悦乐的神情。
看那份欣喜与欢愉,恐怕就算是一统黄土大地,成为至高无上的帝王,都未必会有这等满足,刹那间,我有些错愕,不明白心灯居士这数十年来处心积虑,苦苦追求的目标,到底是什么?
“你……唔……”
心灯居士拾回玉环,狂喜欢欣,彷佛心中再没半丝遗憾,这时他才看见我,发现是我替他拾起玉环,表情显得很古怪,像是很不甘愿,却又莫可奈何,最后脸上浮现一抹自嘲似的苦笑。
“师……师父……”
我迟疑地轻轻叫了一声,得不到回应,良久之后,我确认眼前这具残躯已经没有半点生命迹象了。
心灯居士死了,黑龙王……死了。
人死如灯灭,逝者已矣,留给生者的,却是无穷无尽的棘手麻烦。
经历了这场大风波,心禅大师的冤屈得以昭雪,普天下人都对这名德高望重的老僧敬佩有加,赞叹他的忍辱负重与开阔胸襟,尤其是那些之前对他抱有莫名误会的人,当然……也包括我在内。
心禅大师的清誉保住了,但整件事对慈航静殿的伤害却只有更大,因为在他维持住自身名誉的同时,另两位重量级人物的名誉却毁得一塌糊涂。
世所景仰的心剑神尼,居然是个来自伊斯塔的大叛徒,而且还是个不男不女的人妖,这件丑闻让慈航静殿所有僧侣面上无光,从这天起,人们都用怀疑的眼神打量他们,天晓得这群道貌岸然的高僧里头,还有多少乱七八糟的人妖?
举世哗然,但身为当事人的心剑神尼,却根本不把这些纷扰放在心上,在战胜心灯居士后,就此踪影全无,据说是已经回到清修的孤峰上了。关于这件事,我事后向茅延安打听,得知了很多有关于当年的内幕,全都是心禅大师秘密告诉他的。
二十余年前,伊斯塔曾经秘密栽培出一个天才人物,不但精通巫法,而且武艺通神,行事残忍邪恶,本来伊斯塔巫师群对他寄与厚望,期望能将他塑造成王牌战将,用以狙杀慈航静殿的高手,在大地上掀起腥风血雨,干出一番大事业。
可是,这个人邪里邪气,果真是邪得可以,虽然身具绝世神通,但却有一个极为要命的大问题:强烈的性别认定错误。
当时的伊斯塔,与现在的情形有很大差别,“男人身体,女人心”这简直是千夫所指的奇耻大辱。那名天才高手受到很大的歧视与侮辱,伊斯塔甚至尝试将他洗脑改造,使尽一切方法要他改变,结果施压过度引起反弹,他发起狂来,仗剑杀出伊斯坦,连场血腥屠杀中,令伊斯塔伤亡惨重,精英战力为之重创,更糟糕的是,这人反出伊斯塔后竟然改投慈航静殿而去,伊斯塔枉自多年的苦心栽培,竟然送了个超级人才给敌对势力,高层人员每每思之,都为此搥胸顿足。
这人进入金雀花联邦后,密访当时的慈航静殿掌门,表明投诚意图,掌门方丈收到这天上掉下来的礼物,欢喜得倒履相迎,因为若论双方实力,掌门方丈虽然年长他几十岁,力量却仅微胜他一筹,这样的强敌主动来归,即使不效忠慈航静殿,只要不敌对慈航静殿,那就是莫大的帮助了。
因为年纪的差距,这人拜入掌门方丈的门下,获赐法号心剑,成为记名弟子,但却有一个条件。
“……那个人提出的条件是,他从此遁入空门,但只做尼姑,不作和尚。慈航静殿本来没有尼姑,但掌门方丈就是表示肉身不过一介臭皮囊,表相无相,男女之别于佛家俱属虚幻,无用介怀。”
这话听来似有道理,其实却很荒唐,假如这样都不用介怀,那天下的和尚都可以与妓女一同修行,看看三年五载之后,是所有大和尚均成正果,还是生下一堆佛子佛孙来。但无论如何,掌门方丈总算是为了天下苍生,作出原则上的退让,让慈航静殿诞生了一名人妖尼姑,没有重蹈伊斯塔的覆辙,而伊斯塔也因为这次的惨痛教训,开放了对于性别认定方面的观念,后来更因此莫名其妙变成人妖之国,这就是当初所想象不到的事了。
心剑虽然出家为尼,但只不过是单纯心理变态,想要享受扮尼姑的快感,压根就没有什么修佛修禅,恪守戒律的想法,因此被安排在孤峰之上清修,不问世俗事。本来像这么一个叛徒人物,伊斯塔应该不惜一切取她性命,但心剑神尼投入慈航静殿后,尽窥光之神宫的神功秘籍,正邪兼修,武功远远强过掌门方丈,变成伊斯塔倾全国之力也无法取下的强人,最后掌门方丈与伊斯塔藉密函往来,达成协议,把有关于她的档案全部销毁,就当世上从无此人,不损及伊斯塔的威严。
而当我知道心剑神尼的真面目后,我更赫然发现了一个秘密。
这个人妖,确实是心理变态,不但扮尼姑扮到爽翻过去,还有一些从伊斯塔时期就累积下来的性虐嗜好。当莱恩巴菲特开办夜宴,心剑神尼主动前来,由月樱亲自接待,两个“女人”结成跨性别的好友,每个月都会密会一次,心剑神尼也成为月樱的大靠山,即使在莱恩巴菲特遇刺之后,这情形也没有改变。
心剑神尼与心灯居士死斗时,衣袍被轰得破破烂烂,露出了赤裸的上半身,让我因此认出了她的背影,感到啼笑皆非,想不到月樱居然有这样的机缘,把心剑神尼拉拢为靠山,那在慈航静殿真是无往不利了。
茅延安道:“心剑神尼的秘密身分,当初只有掌门方丈与心禅大师知道,心灯居士入门是在那之后,并不晓得有此一事,偶然听个一鳞半爪,以为心禅大师便是来自伊斯塔的叛徒,就以此设计了连串阴谋,谁知道一着错,满盘输,累得他计划整个崩溃。”
“你倒是挺好,当卧底当得很爽嘛,明明知道心灯是大奸狗,也不把真相告诉我,害得我出丑丢脸,都快丢到爪哇国去了。”
“没听过欺敌必先欺己的至理名言吗?而且我答应过心禅大师不泄漏秘密的,要是说溜了嘴,那怎么向他交代?而且我不是什么事都没做,我不是帮你买了保险,让你拜他为师吗?嘿嘿,到底是师徒关系,他就不会下手杀你啦。”
“你卖的是什么鸟保险?那天他根本眼里只有我一个,不顾一切就是要杀我,你如果去当保险员,早八辈子就失业吃自己了。”
我破口大骂,扯着茅延安衣领狂摇,但他只是陪着笑脸道歉。心灯居士身亡,茅延安也显得颇为失落,他对心灯居士其实也有友谊,事情以这样的形式结束,是不得不然,却也是无奈。
但相较于心剑神尼,心灯居士惹出来的麻烦却更大得多。堂堂光之神宫的一代高人,竟然策划出这许多阴谋,还不知怎么的变成了本代黑龙王,继承黑龙会,多年来作尽伤天害理的事。
那个不知所谓的净念禅会,在丑闻爆发后,就自动解散了。曾参与净念禅会的僧侣,知道自己误信谣言与歹人,被黑龙会所利用后,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羞愧得无地自容,部分个性刚烈一些的甚至闭门自尽,而慈航静殿火速进行安抚,让年轻子弟重新回归寺里。
经过这么一场大骚动,尽管没有造成太严重的人命损伤,但对于慈航静殿的整体声誉、形象都是重创,慈航静殿数年内将为此内耗元气大伤,很难再有什么大动作了。这些是表面上看得到的影响,但我们最在意的一点,是之前净念禅会所做的种种军武研究,还有那些从金雀花联邦军方转移过来的技术。
这些东西如果落到黑龙会的手里,那会是非常要命的一件事,然而,随着心灯居士的身亡,整个局势变得非常混乱,净念禅会的人员本就所知不多,每个人都仅仅知道少部分的资讯,彼此间又几乎没有横向联系,再加上有几个人死得不明不白,可以追查的线索几乎全断了。
到了最后,我们甚至无法确认,那些机密到底有没有传到黑龙会去?是已经传了过去?抑或是仍未及送出?这些事根本查不出来,为了确保安全,茅延安向心禅大师献策,应该立刻出兵讨伐黑龙会,不给敌人壮大的机会。这是好计,但慈航静殿却因为一场内乱而大伤元气,短时间内难有动作,心禅大师为此非常犹豫,幸好天运还站在我们这一边。
“哎呀!贤侄,大喜,真是大喜啊!”
莫名其妙,茅延安哭爹喊娘似的跑来报喜,所带来的消息,是反抗军大破黑龙会舰队于东海之上,焚毁船只无数,重创黑龙会势力的喜讯。原来,心灯居士身亡后,月樱料定慈航静殿无力出兵,当天就把这里的消息火速送往东海,告知反抗军首领李华梅。
月樱的这一着妙棋,真是好毒辣!
李华梅判断情势,立即发动奇兵,多方面突袭黑龙会,而黑龙会也因为首领身亡,内部正闹得天翻地覆,不能携手抗敌,又没有匹敌李华梅的高手坐镇,一夜之间兵败如山倒,伤亡无数。据说,在那场大战之后的十几天里,东海的每一处岛屿、浮舟,都陆陆续续有浮尸飘来,半月不绝。
盘据东海多年的邪恶势力,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整个情势刹那间拨云见日,一片大好,我彷佛可以看到李华梅志得意满的神气笑容,也由衷为她祝福。
大坏人死了,绝大多数的人都因此受惠,但我身边却仍有人为此受到打击,那就是大坏人的美少女徒弟。
羽霓基本上不受影响,一个没有自主思考能力的肉傀儡,哪有什么伤心不伤心的问题?羽虹的问题就比较大,虽然那天在战场上的英烈表现,让天下人由衷佩服她大义灭亲,绝不怀疑她与心灯居士师徒勾结,保住了她的正义形象,但心灯居士惨亡的打击,却让她像变了个人似的,连续几天都躲在房里不出来。
光是多年来的师徒之情,那个压力就已经够沉重的了,更别说心灯居士最后几乎是为她而死。倘若不是为了掩护,鬼魅夕未必能把心灯居士一刀毙命,而心灯居士临死前断身两截,拖肠行走的惨状,对我们的震惊尚且如此之大,对羽虹想必是更大的精神创伤。
如果给羽虹一个发泄的目标,比如说将鬼魅夕碎尸万段,她的状况可能会好一点,不过,这件事目前却是不可能,不是因为鬼魅夕已死,而是因为鬼魅夕未死。
真的,鬼魅夕没死……
当时场面太过混乱,好不容易有人注意到的时候,被心剑神尼剑气钉死在地的鬼魅夕,不知何时变成半截染血的木头,真身早已渺然无踪,不晓得逃往何处了。
忍者的诡变之术,确实是极为厉害,鬼魅夕一消失,再没人能找她得到,连带一个最大的问题也没得解答,要不然我真想问问她,为何她突然胆大包天,要刺杀自己的主子黑龙王?
这个问题不只是我,相信普天之下的人都想要问。当日鬼魅夕刺杀心禅大师,被化身黑龙王的心灯居士一掌打退,这件事证明心灯居士并非全无师兄弟情谊,鬼魅夕会是因此看不起主子,所以在紧要关头叛变的吗?
找不到人问,这个疑问一时之间肯定是难解谜题,但鬼魅夕虽然保住性命逃走,却肯定伤得极重,连所持用的兵器都不及带走。
那可不是普通的兵器!
也许别人不认得,但我却一眼就认了出来,鬼魅夕狙杀心灯居士的兵器,竟然是加藤鹰失落在东海的斩龙刃!当世七大圣器之一,号称没有斩不断的东西,难怪连心灯居士的护身真气都不堪一击。
慈航静殿收拾战场的时候,也将斩龙刃一并取走,这柄神兵落入慈航静殿之手,不知何时才有重现江湖之日了。
诸事已了,我索性抛开这些烦扰问题,出发拜访朋友。
一级方程序大赛车结束,来此参赛的各方车手都陆续启程回归,其中自然也包括我的异大陆之友,白起。
白起不是伊斯坦人,织田香自然也不是小人妖了,这么一个清丽脱俗的小美人儿,多次主动对我挑逗献媚,我居然没有将她一口吞下,想想真是毕生憾事,不过,白起却替我预备了其它的“惊喜”让我嘴巴大张,半天闭不起来。
“其实你搞错一件事,军火交易的权证,是藏在第三奖邪狼血剑里头。因为被索蓝西亚得去,我已经答应他们作为本地代理,并且开始技术转移了。”
作梦都想不到,拼死拼活赛到最后,军火交易的权证居然被碧安卡得去,如果权证是藏在邪狼血剑里,那这个什么见鬼的模型到底贵重在哪里?就只是一个珍贵的传说吗?
“当然珍贵了,这奖品是我提供的。得到军火权证,只不过能作军火交易,但如果有人把这个模型交还到我手里,我可以答应他一个愿望……任何的愿望,你说这模型贵不贵重?”
白起都暗示得那么明显了,我如果再装听不懂,那就是搬石头砸自己脚了。这么棒的承诺,本来我可以要求个很过分的愿望,但是……一来我觉得白起的眼神诡异,不怀好意,要是我真作个太贪心的过分要求,肯定被他暗中弄鬼,搞得我损失惨重,再嘲笑我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作为临别赠礼。
再者,我最近常常想到白起身上恶疾发作的样子,此刻他虽然在我眼前笑得有如阳光般灿烂,但脸上的病容却更重了,我不想他没命过完这个年,就不给他多找麻烦,只是简单要求他取消与索蓝西亚的交易,并且从今以后再也不和黄土大地搞任何的技术合作。
白起答应了,而从我手中接过弹卡尔的他,笑得像个纯洁的孩子一样,那是一种非常满足的笑容,令我好奇心起,问说这个模型对他是否有特殊意义。
“其实也没什么,不过……这是我父亲唯一送我的玩具,无论如何,我也不想失去它。”
每一个伟大的强者,背后都会有一个畸形变态的家庭,就好比每一个成功的妓女,身后都会有一拖拉库沉船的嫖客。我无意过问白起与他老爸的恩怨情仇,所以仅是简单的扬扬眉,没有多说什么,却没想到他反而将问题丢回我这边。
“我平生做事向来简单明快,要杀的人从没有杀不掉,也从不妥协,你有没有好奇过为何我对你手下留情?嘿,这里虽然是金雀花联邦,但你长得不帅,我也不是搞基的,你可别回答什么变态理由啊。”
又被他一句话先发制人,这个小个子少年总是先一步踩着我痛脚,不过,这理由还真不好想,白起为人百无禁忌,世上几乎没有令他顾忌的东西,除了他那个无名的魔王强敌外,大概就只有某些承诺,才能让他……
“咦?承诺?阿起,你答应了谁?”
“聪明。”
都已经挑明到这个地步,我虽然还是难以置信,但却已经猜到与白起缔结约定的人,耳边彷佛听见变态老爸的得意冷笑声,嘲笑我脱离不了他的掌握,事事都被他设计操弄,像个人形傀儡一样。
“适当的怀疑是谨慎,但失控的猜疑心,就会妨碍正常的判断能力,偏见一向都是智者的大敌,在事实真相未明前,你不该有太多的预设立场。这次的事,确实是你父亲在后头一手推动的……”
白起口中说出了令人惊愕的事实,原本白起这次前来黄土大地,只是单纯为了询问不死树的秘密,并没有替换合作伙伴的意思,但我那变态的老爸却主动要求中止合作,把机会让给其它组织,并且提出一个要求,交换不死树的秘密。
“我有一个很伤脑筋的不肖子,只要你替我把他调教成才,我就给你所需的情报。”
“什么?源堂,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一个父亲会拿自己儿子来开玩笑吗?”
“会。你老子就这么干过……”
就是这么一段不为人知的谈话,让白起前来金雀花联邦,制造种种形势与机会,伺机进行调教与辅助。若非如此,以他算无余策的个性,怎会明知身体状况不佳,却遣走织田香,故意一个人落单行动?至于意外病发,还有在来此途中遇到伊斯塔的车队,这些都是意外插曲。
如今双方的和议已成,白起的责任已了,可以放心离开,而满脑子混乱的我只有一个问题想提出。
“你答应我老爸要调教我成才,我现在这样到底算什么才了?”
“……一条废柴。”
简单撂下这样的一句话,白起飘然而去,自此离开了我的视线,离开了黄土大地。
我由衷期盼着与白起的再会,不过这个愿望终我一生都未能实现。多年后,我得到来自海外的消息,白起在与我告别后不久,就壮烈战死在他的故土之上,虽然身亡,但死前却伏下奇策,重重耍了那个强敌一计,并且导致那个强敌之后也因此败亡,说来还是白起胜了。
得到这讯息的我,遥遥朝大海方向举杯,为这个身材不高,本事却有如天一样大的绝世白起,做最后的致敬。
这些都是后话,与白起告辞分别的我,因为身心所受的震惊,浑浑噩噩,一个人走在大街上,脑里想着许多的东西,直到月樱出现在我面前,微笑着把我拦下。
“小弟,伯父昨晚离开回去了。”
“伯……哪个伯父?”
对着月樱的绝色仙姿,我一时间竟没能反应过来,好半晌才想通她的话,再连贯到白起的说辞,登时醒悟。变态老爸要实际“欣赏”白起的调教成果,自然不会待在第三新东京都市等报告,肯定也早就动身过来,我赛车到哪里,他人也就到哪里。
有了这个结论后,某个一直在重要战斗中乱入扫台的神秘怪客,身分也就很明显了,只是,这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为什么?小弟,为什么你很难相信?”
“因、因为……这不可能啊,他不可能做这种事,而且,变态老爸是大胡子,那个踩大球的小丑,他是没有胡子的啊!”
气急败坏地分辩,连我自己都觉得这理由很烂,不过就在我尝试再找理由的时候,街角发生了一件小小骚动,几名搜捕犯人的奖金猎人,把一个嫌疑犯压到墙边,而那个书生打扮的嫌疑犯慌忙辩解。
“不、不是我,你们看看这张悬赏画像,他有胡子,我没有啊!”
似曾相识的分辩词,只换来奖金猎人的一声怒喝。
“哈!剃了不就没有了?抓回去领赏!”
可怜的书生嫌犯被抓走,而可怜的我则满面尴尬,面对月樱莞尔的目光。
“小弟,现在还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