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晨,凌中天缓缓睁开双目,看着微明的天空静思了一会,这才从被他当床躺了一夜的树枝上跃落地上。

  从睡梦中醒来的杨盈走出帐篷,游目四顾,见自己寻找的对象正站在不远处眺望远方,她便慢慢地走了过去,却失望地发现,那种能令自己迷醉的气质被他藏了起来。

  “夫人,今夜的沙府寿宴是否还需要蒯某相随?”

  凌中天转过身来,望向来到他身后,不知该以何种心态打招呼的杨盈淡淡笑道。

  “这……”

  杨盈的头脑因为不再受到干扰而清醒起来,虽然继续与凌中天共同出席各种社交酒宴也没什么大不了,除去那种令她昏头的气质而言,他也并不让人感到讨厌,和这样的青年才俊交朋友也不错。可理智告诉她,他可是个危险人物,和他深交的话,会很不妥。何况两人之前的亲密交往如果突然变成以后的平淡交往,会让她感到很尴尬;而要继续保持之前那种亲密交往的话,她似乎又一时适应不过来,貌似那种感觉很重要,缺了它的话,心里总觉的不是滋味,无论多亲密的举动,现在做起来都会觉得太假,不象以前那样很自然,是一种发自内心的真实感受。

  “蒯某今夜似乎有些私事要去处理,本来答应陪夫人去赴宴的事只能作罢了,还望夫人见谅!”

  凌中天心中一叹,目光飘向营地,“我去吩咐他们一下,也该准备回城了。”

  他没有多言,用平淡的语气对杨盈说了一句,便走向营地。

  什么似乎有私事,昨天还说自己无所事事,今天就冒出私事来了。谁要你给我找台阶下了,就算是要找,也不能找这种连自欺欺人都办不到的理由呀!杨盈愣了一下,转身望着凌中天走向营地的背影,心中不住抱怨着,以前把我迷得神魂颠倒的是你,不断拒绝我投怀送抱的也是你,到现在又故意让我清醒过来,然后对我不咸不淡地还是你,这根本就是在故意耍弄我!

  其实,凌中天这次搞什么还原本来面目、保持正常距离,并不是要玩什么欲擒故纵,而是确确实实地要顺其自然。虽然她的身体的确很有吸引力,但凌中天并没有要迫切占有她肉体的念头;因为他这次是对杨盈的人感兴趣,而不是对她的肉体感性趣。有了这样轻松的心态,他当然不会表现得象个急色鬼,而这一切和他以前的态度是那样的判若两人,想不让杨盈生出被他无视的感觉都很难。

  杨盈在抱怨,凌中天则在感叹,谁说这世上没有王霸之气,只要存在着能莫名其妙把女人迷得晕头昏脑的神奇魅力,不管它是先天拥有,还是后天练成,那都无法否定它的存在!那些将其蔑称为王八之气的人,不过是出于一种酸葡萄心理罢了,这种行为很不厚道!就算我们这些普通人没那运气拥有这种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有好命拥有的气质,也不必以语言来进行贬低,那也太无聊,太心胸狭隘了!尤其当虚构人物拥有这样的气质时,你也要去计较的话,那可真的……主角如果也象绝大多数普通人一样活得凄凄惨惨的话,那只有自虐狂才想当主角!要想体会真实,请去生活中寻找,梦永远是虚幻的,正常人是只想在梦中爽一爽的,喜欢做噩梦的是怪胎!

  摇晃不停的车厢中,杨盈的目光始终不离斜对面靠在厢壁上闭目养神的凌中天,心头萦绕着复杂难明的感受。说实话,如果不是受到功法的影响,杨盈对凌中天也许不会产生一见倾心、再见钟情的感觉;如今虽然凌中天刻意内敛,但那种感觉始终已经在她的记忆中留下了痕迹,使得她现在对凌中天的观感难免会因此而受到影响,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对凌中天不再是昨夜那种带有点陌生人味道的感觉。

  心中有着与他耳鬓厮磨的美好感受,又因为他突然的反常而生出浓厚的好奇心,再加上凌中天这种看似自觉地给大家以方便的行为,实际上却让杨盈更加地想接近他。要知道绝大多数女人,尤其那些经常能成为别人视线焦点的女人,都是比较神经的,你越是想接近她,讨好她,她就越是不把你放在心上;反之,如果你采取平常对待她的态度,却往往能让她注意到你,而在这样的情况下,你本人如果具有吸引力,或者说能让她对你产生好奇心,那绝对能很轻易地让她在心中记住你,至于在这之后能不能占据她的芳心,就要看你有没有那样的能力了。

  凌中天突然睁开双目,杨盈不露声色地把目光收回,微微垂下螓首。凌中天随意扫了她一眼,注意力却始终放在马车外,与此同时,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将车帘掀开一角,凌中天向外望去,只见前方有两人拦在路中,从服饰上来看,这两人乃是一男一女,面容则被两人遮掩起来。

  “外面出了什么事,为何马车会停了下来?”

  一阵香风袭来,杨盈挤凑到了凌中天身边,美目不知是在看外面,还是在看凌中天。

  “有人拦路而已。”

  凌中天微一皱眉,怎么突然间又变得如此亲热,女人,真是莫名其妙,“夫人,何必与我挤在一起,你掀开那边不是能看得更清楚。”

  可恶!我拉下脸来向你表示友好,你却装模作样,难道非要我向你道歉不可!昨夜我躲开你的手哪里错了,谁叫你突然变得那样陌生,躲开陌生人的抚摸难道也有错?真是小气的男人!杨盈不岔地咬牙,“妾身双手有恙,无力掀帘,只好借公子的光了。”

  “出发前不是还好好的吗?难道是突发急症?”

  凌中天信以为真,抓起她的手为她号脉。没事呀!凌中天看了看她的神色,猛然明白过来,既然对方主动示好,何必下人脸面。他松开手,淡淡道:“不碍事,稍作休息就好了。”

  犹豫了一下,没有顺势去搂抱,而是将手收回,保持两人之间的礼貌距离,继续注意着马车之外的情况;有时太过主动的话,也许会起反效果,还是先静观其变,反正某不急!

  此时车外正在开战,杨盈的侍卫戒备着上前,要求这两名来路不明,一看就知道有些诡异之人让路。对方却一言不发地出手扁人,众侍卫见状连忙一拥而上,和对方展开群殴;无奈武功相差太远,很快就全部被打倒在地,好在对方无意伤人,并无人丧命。

  “安夫人,我等此次前来,只为讨要一物,并无意为难夫人,还望夫人配合!”

  蒙面男子走到马车前,朗声道。

  “何物?”

  看了看凌中天,有些害怕的杨盈很快就安定下来,在他的眼神示意下出声问道。

  “一年前,夫人在武威偶然得来之物!”

  杨盈心中一惊,仔细看了看两人,发现那名女子穿的是西域服饰,失声道:“你们是香玉宫的人?”

  “不错!此物你留在手中并无用处,何不将本宫之物归还,大家也好留个交情。”蒙面男子拱手道

  “那东西留在了牧场,并未带在身边。不如等妾身将来回到武威,再把此物取出归还?”

  “这……”

  男子扭头看了看侧后方的绿衣女子。

  “不行!此次出宫,不能空手而归,还请夫人与我们回一趟武威。”

  绿衣女子走上前来,冷声道。

  从这身段、肌肤,还有那美丽的双眼来看,此女定是名美人,可惜那厚厚的面纱极为碍事,如果我有透视眼就好了。凌中天的双目积极地为这名女子做着鉴定,听闻女子的要求后,掀帘走出车厢,插话道:“夫人在洛阳还有要事,短期内不可能回牧场,两位还是请回吧,不要强人所难。”

  绿衣女子仔细打量了一下凌中天,除了发现他长得还有几分姿色外,并未在气机内敛的他身上找到任何特别之处,心中很自然地把他划归为面首,不屑道:“早就听说夫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豢养面首了,本以为夫人要收心准备老老实实地当你的牧场夫人,谁知道到了中原又故态重萌。你能得到这个荡妇的欢心,看来还真有几分本事。不过,我和夫人谈正事,你插什么嘴,真是不懂规矩!”

  杨盈听到绿衣女子说她是荡妇,心生恼怒,有些事情大家心中知道是一回事,开口说破又是一回事,她还达不到把此事挂在口上洋洋自得的地步,何况她以前过那样的生活不过是为了练功需要,此时当着凌中天的面被人如此鄙视,她不由气急败坏地钻出车厢,站到凌中天身边反唇相讥道:“说到淫荡,这天下又有谁能与你香玉宫相比。”

  瞅了瞅那名蒙面男子,“不知香玉宫何时开始收男弟子了,还是你在饥渴难耐之下所找的姘头!”

  “你别在那胡说八道,本姑娘还是好好的女儿家!谁象你是人尽可夫!”

  绿衣女子对自己所出身的香玉宫是越想越气,大有冲过来拿杨盈出气之势。

  杨盈见绿衣女子目露凶光,不由心生害怕,再凶的男人她都有信心用媚术解决,可这女人……她连忙躲到凌中天身后,语带悲戚地道:“蒯公子,这个凶女人要欺负我,你可要保护人家。”

  “呵呵!真是可笑,象这种只知道在床上讨好女人的男人,有什么本事保护别人,你真是被男人搞昏头了!”

  绿衣女子不住冷笑。

  凌中天叹了口气,身形一闪,绿衣女子刚生出戒备之意,凌中天又回到了车上,手中还拎着那名蒙面男子,“姑娘,还是请回吧,夫人是不会跟你回武威的,你想取回你们香玉宫的东西,请等将来再说。”

  “阁下究竟是何人?”

  绿衣女子对刚刚所发生的这一切大感惊骇,这名蒙面男子的武功虽然不如她,但凌中天能在瞬息间轻描淡写地把他拿下,实在是超乎她的想象,可她无论怎么看凌中天,还是发现不了他有什么特别之处。

  凌中天没有回话,伸手取下蒙面男子的蒙面巾,总体看上去,他似乎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徒,神色间带着几分愤恨。

  “小石,是你!难过她们会知道东西在我手里。”

  杨盈惊讶无比,这才明白为何香玉宫会找上门来。当初她偶然从一名叛出香玉宫的垂死弟子手中得到那样物品,虽然搞不明白用途,但也没想过要归还香玉宫,便吩咐随行之人不准将此事说出;而小石本是牧场子弟,当时也是随行之人中的一员。

  杨盈向目带询问的凌中天说清此事,又向小石问道:“你怎么会投靠香玉宫,难道牧场出什么事了?”

  “牧场没事,我投入香玉宫,为她们做事,不过是为了活命罢了。”小石叹道

  “活命?这有是怎么回事?难道她们用什么威胁你?为什么不向牧场求助?”杨盈奇道

  “没有,说来还是她们救了我。至于牧场,我已经不是牧场中人了,他们现在都恨不得要我死。”

  说到这,小石怒气冲冲,“凭什么同样的事,大家可以严谅他,却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难道这世间就没有公平可言吗?”

  “小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快告诉我,如果他们处事不公的话,我会帮你做主的。”杨盈出言安慰道

  “不用了,我现在只想报仇。夫人,你一向很照顾我,小石都记在心里。这事你就不要插手了,我发过誓,谁妨碍我报仇,我就杀掉谁,你还是不要牵扯进来的好。”

  说完这些,无论杨盈如何开口相询,小石就是闭口不言。

  “安夫人,你就不用白费力气了,他现在对牧场恨之入骨,你做什么都无法让他放弃报仇的念头的,要知道他可是被牧场害得连男人都做不成了,还是快点放了他吧。本宫之物就等以后再来向夫人讨回,希望夫人到时不会赖帐。”

  绿衣女子见强索不成,只好另谋打算。

  “要走你就快滚,小石是我牧场子弟,他的事我必须问清楚。”

  杨盈仗着有凌中天这个超级打手在身边,言辞间对绿衣女子毫不客气,“对了,对这事你知道些什么,都给我说出来,否则我让天弟把你擒下!”

  她偷瞥了凌中天一眼,见他没有什么反对的意思,心中顿时放心不少。

  这算不算狐假虎威?凌中天心中苦笑。

  “他本人不愿意,我多嘴的话,会惹人恨的,还是不说了。”

  绿衣女子瞥了瞥因为说出他身带残疾而不断怒视的小石,“夫人想留下他,那就随便了,反正我和他同来中原,不过是要他带路罢了,如今人已经找到,就把他留给夫人你吧。”

  她轻笑着飞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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