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九)

  这天收到王君的短信:「有空可否来一下尖沙咀新店,有事情想要你帮忙。」

  我反正没事,立时驾车到了店子。自从王君请了雅舒后,我们便多开了三间分店,还在筹划另外再开三间。王君的眼光不错,雅舒果然甚有发展业务的能力,又有创意,想到不少办法来宣传推广我们店子这品牌,让店子人气急升,三间新铺的生意固然红火,连原来那间的生意也比以前好,我们赚的钱比以前多了很多。

  店子的生意甚好,有三个售货员在卖西饼面包,我进去厨房,看到王君在指点员工们烤面包和制作点心。看到了我,王君对我道:「你先到辨公室坐一会,我得空去跟你说。」

  等了一会王君才进来,她却不是一个人,在她身旁还有一个少女。少女大约二十二、三岁,样子甜美。王君对少女道:「叫坚哥吧。」

  少女看了我一眼,小声道:「坚哥。」

  王君对我道:「这是甜甜,是我们店里的售货员。」

  我点点头,我记得我刚进来的时候,甜甜就是店面的三个售货员之一。

  王君没有告诉少女我是什么身份。这是我跟王君早已约定好的。我不想店里的员工知道有一个黑社会大佬是这店的老板之一,更不想警察们知道。

  王君望了甜甜一眼,对甜甜道:「你自己跟坚哥说吧,他会帮你的。」

  甜甜又望了我一眼,有点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想了一会才道:「大约半年前,我认识了一个男人,叫阿成的。阿成一开始的时候对我很好,我喜欢什么都买给我,又带我去逛街看戏,到高级餐馆吃好的,而且每次都是他付款。他样子也俊,所以我很喜欢他。」

  「过了两个月,有一次我们在逛街的时候,突然有一帮人追打阿成,要他还钱。阿成跟他们说没有钱还,便被他们打了一顿,还警告他,要是下个礼拜再不还钱,便要打断他双腿。」

  「我问阿成什么事,起初他不肯说,在我追问下,他才告诉我,原来他一直跟我逛街,给我买东西,还有吃饭看戏的钱,都是借高利贷和刷卡刷出来的。他说因为他太爱我了,所以只想讨我高兴,知道我喜欢的东西,就算他自己没有能力买,也想买给我,所以只好去借高利贷或用信用卡借钱来买给我。现在追数的就是财务公司的人。」

  「我听了很感动,觉得阿成对我真好,我跟阿成商量说,我跟他一起还,我问阿成欠了多少钱,阿成说,连本带利加起来大约二十万。我对阿成说,能否叫那些收数的宽限一点时间?阿成说道:”没有用的,那些收数的是古惑仔,不会肯宽限的,要是一个星期后没钱给他们,我一定被他们打死了。“」

  听到这里,我心头叹了一口气,这完全是姑爷仔最常用的桥段,我对甜甜道:「阿成就叫你做舞女帮他还债,是不是?」

  甜甜惊奇的看了我一眼,似乎有点错愕我为什么会猜到,却说道:「不是阿成说的,是哪个追他债的大佬雄哥说的。」

  我说道:「对,自然不是阿成自己提出来的,一定得让那个追债的提出来,阿成他一定还拚命的阻止你,只是他这般爱你,为了你而欠下了这身债,你为了救他,心甘情愿的帮他是不是?」

  甜甜脸上露出了懊悔的表情,点头道:「是的,一个星期后,那个大佬雄哥来追债的时候,阿成说没有钱还。我跟雄哥说,求他放阿成一马,我现在在西饼店工作,一个月也能够存下来几千元,求他让我们慢慢还。」

  「但雄哥不肯,他说道:”你做售货员一个月赚到的钱还不够还利息,怎么可能还清欠我的钱。“雄哥跟我说,除非我去夜总会做舞小姐接客帮阿成还债,要不然的话便打死阿成,阿城还不肯,叫我不要这么做,但阿成一边说,他们便一边打阿成,我看着不忍心便答应了。」

  「第二天雄哥带我到一所叫什么富贵夜总会做了陪酒,开始时我不愿意跟客人过夜,但那雄哥不断的恐吓我,说要是我不跟客人过夜便赚不到钱,不够钱还债,这时候阿成也劝我了,说既然已经『抛个身』出来做了,早一点还了债就可以早一点不做了。我没办法,后来也和客人出街过夜,早上还要回来卖西饼,做两份工,赚到了的钱便给阿成还债。」

  说到这里,王君生气的插嘴道:「那时我已觉得你不妥,每天上班总是精神萎靡,样子又一点不快乐,问了你几次,你又不肯告欣我发生什么事,你要是当时告诉我,说不定也不会越陷越深。」

  甜甜低头不语,面有愧色,过了一会再接着道:「又过了一个月左右,我发觉阿成对我越来越冷淡,我给阿成的钱也不知道他用到了什么地方,只是那个雄哥总是说我的钱没有还清,阿成则只会不断劝我接客。」

  「后来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他电话里有另外几个他跟其他女人的短信,短信的内容跟他当初哄骗我的时候差不多,我本来以为他只是在外面有其他女朋友,很伤心,我说要跟他分手,也不做舞小姐了。」

  「谁知道这时候他露出了原形,说我还欠那么多钱,怎么可以不做舞小姐还钱?我骂他说,那些钱都是他借的,他却说他借的那些钱都花在我身上了,所以我一定要做舞小姐还债。」

  「我没有理他,不再到夜总会上班,谁知道阿成和雄哥每天不断的来骚扰我,说我欠他们钱,而且欠的比原来他们说阿成欠的还多,说我欠三十多万,要是不在夜总会工作的话,他们便要我还那三十多万。我现在真的很彷徨很害怕,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对付我。」

  说到这里,王君道:「他们还到过店里几次,来找甜甜,所以我终于知道了这件事。我想找你商量一下,甜甜在这儿工作很卖力,工作表现一向很好,我希望你能帮帮她。」

  我点点头,这些姑爷仔惯用的伎俩也不过就是这样,只是这个什么阿成可能是比较新手的姑爷仔,做事情不够谨慎,要不然怎么可能被甜甜发现他的真正意图?

  我又想了一想,这虽然不算什么大事,但若我插手的话,却不合江湖规矩。那个阿成和雄哥自然是串通了的,合演一场戏去欺骗不懂世事的少女。虽然他们做的事我不认同,但这些是他们赚钱的手法,江湖规矩,最忌阻人财路。以我现在在江湖上的势力,要摆平这件事应该很简单,但这件事若是与我无关的话,按规矩我便不能插手。

  但这却不是我不想插手的原因。别说我一向不在乎这些所谓的江湖规矩,就算江湖规矩真的对我有约束力,随便编一个我跟甜甜的关系,也可以蒙混过去了。最主要的原因是,对方是姑爷仔,在这地区活动的姑爷仔,多半都跟进哥有关系。虽然甜甜工作的夜总会不是进哥旗下的,但我还是不想多生事端。

  王君看我犹豫,不悦道:「你连这个也辨不成吗?我以为你很本事的。」

  我跟王君打了一个眼色,示意她让甜甜离开,我不想在甜甜面前说这个。

  王君哼了一声,对甜甜道:「甜甜,外面或许很忙,你先出去看一下可需要你帮忙,我一会再去找你。」

  甜甜望了王君一眼,又望了我一眼,有点失望的出去了。

  待甜甜离开,王君生气的望着我道:「没用,我还以为你很了不起,是什么江湖大佬呢?」

  我苦笑道:「我从来没说自己是什么了不起的江湖大佬。」

  王君气道:「既然你搞不定,那我来跟他们周旋。我报警好了。」

  我奇怪王君怎么这么在乎这一件事,忍不住道:「一个售货员而已,为什么你这般着紧?」

  王君气道:「不光是售货员的问题。固然甜甜在这儿的工作表现很好,我很喜欢这个员工,但最主要还是他们那帮人欺人太甚。已经搞了人家,还骗了人家做舞女帮他赚钱,骗财骗色了,现在还不肯放过人家?我不能让他们这么无法无天,你要管不了,我便报警,我看看香港是不是没有法治的。」

  我这才明白,想起来王君是一个极其坚毅不屈的人,她的性格更像男人,豪爽中还带点侠气,她自然看不惯这些事。我不好跟她解释进哥的事,只得对她道:「也不是管不了,只是不合规矩,我跟这女的无亲无故,不能帮她出头。」

  王君听了骂道:「原来是这么小事,你说甜甜是你条女不成吗?你条女有事难道你能不管吗?」

  她看来真的很想管这事,我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吧,既然如此,我试一试。但我先说明,我这次是帮你,不是帮她。」

  王君笑道:「好,就算帮我好了。这有什么,我不也是你条女吗?」

  我向她笑道:「那我帮了你,你怎么回报我?」

  王君明白我的意思,瞪了我一眼:「什么回报,我身上哪一个洞你没有插过?还想怎么样?」

  王君就是这种性格,说话行事主动直接,没有普通女孩子的娇矜造作,但却让我更有一种想干她的冲动。我抱着她纤腰,手在她的豪乳上抚摸,淫笑道:「那好,现在就让我把你身上的洞全插遍了。」

  王君一扭身走开,说道:「不行,店子还有事情要忙,而且这儿是办公室,外面人来人往的。」

  我有点失望:「那今晚我到你那儿吧。」

  王君还是道:「今晚也不成,我有事情忙。」

  本以为很快可以温香软玉抱满怀,听到王君这样说,我不禁心下一阵失望。

  王君看着我沮丧的神情,笑骂道:「瞧你这急色的样子,一刻也不能等似的,我今晚真的没空,要与员工商量新店的事。」

  说到这里,用温柔的眼光看着我,柔声道:「我也很想与你一起,你明天到我家里,好吗?」

  看到王君难得表现出来的柔情,我心下一阵喜爱,只得无耐的点点头。王君又道:「那你怎么帮甜甜?」

  我道:「你去跟她说,叫她约那个阿成到一个公众地方,茶餐厅或咖啡室什么的,我先和阿成见一见面,看看什么情况。」

  王君出去了一会,回来道:「我让甜甜约了他了,九点半,待甜甜下班后就在街角的茶餐厅。」

  到了甜甜下班的时候,我和她一起去那个茶餐厅。进去后,甜甜四下一望,看到一个卡位上坐着四个人,有点畏惧的道:「就是他们了,那个是阿成,在他身边的是雄哥,另外那两个是雄哥的手下。」

  我点点头,心想对方只是一班姑爷仔,不管他们是哪一社团的人,以我现在在江湖上的地位,应该不难摆平这件事。本来我这次也不愿出手的,但是我对女孩子一向心软,看甜甜那彷徨无助的样子我于心不忍。最重要的是,王君从来没有求过我什么,这次开口要我帮忙,我绝不能推拒。

  我和甜甜走到卡位前,阿成看样子二十五六岁左右,的确是长得颇为俊朗,只是打扮太奶油了点,他对面座位的那个雄哥四十岁不到,一脸横肉,但看着我的眼神却有点古怪。

  甜甜有点畏缩,我却拉着甜甜的手,对阿成道:「这位就是阿成吗?我叫阿坚,甜甜是我的女人。」

  阿成脸色一变,朝甜甜骂道:「怎么?带着一个『老衬』,就敢出来跟我讲数?」

  又朝我骂道:「小子,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朝雄哥看了一眼,道:「敢跟我们雄哥讲数?」

  我看了雄哥一眼,知道他才是阿成的大佬,阿成只是一个骗女孩的姑爷仔。我正要对雄哥发话,却不料雄哥这时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的对我道:「坚哥好。」

  我一愕,说道:「你认识我?你是哪一个社团的?」

  雄哥尴尬的一笑,说道:「我是跟进哥的,有一次在进哥与坚哥交谈的时候见到过坚哥,不过可能坚哥贵人事忙,不记得我。」

  我心头一阵懊悔,原来这人是进哥的手下。本来我知道阿成是姑爷仔后,也有点担心会不会他是跟进哥的,但是后来听甜甜说,她去的那个夜总会叫富贵,我知道进哥和媚姐手下都没有一间叫富贵的夜总会,所以认为这个阿成不是进哥的手下,这才答应甜甜出来,却原来这个阿成和雄哥也是跟进哥的,我这次不可避免的要直接和进哥冲突了。

  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还好这个雄哥对我还算有礼,我只得道:「雄哥,是这样的,甜甜现在是我的女人,我知道她欠你们钱,可不可以这样,我代她还了,你们以后不要骚扰她成吗?」

  我本来不会提还钱的,我原来的打算是叫他们不再骚扰甜甜。他们已骗了甜甜不少钱,本来就已占了便宜,我要是狠一点的话,还可以向他们发难,但既然这个雄哥是跟进哥的,我不想跟进哥有更大的冲突,要是只吩咐雄哥不再搞事,好像很不给进哥面子,所以才提出还钱的话。

  阿成看到雄哥对我这般必恭必敬,好像有点错愕,但听到雄哥叫我坚哥后,他显然也听过我的名头,连忙变了一副脸孔:「原来甜甜是坚哥你的女人吗?对不起,我…我…」似乎想解释什么,却不知怎么说。

  雄哥却说道:「坚哥太客气了,我们怎敢要坚哥还钱?我们当初不知道她是坚哥的人,所以有点得罪了,真是对不起。她跟我们所有的帐自然是一笔勾销。」

  我本来想给钱了事,这样也算给了进哥面子,但这个雄哥似乎对我十分畏服,竟然主动息事宁人,这样我也不好硬要给他们钱。我只得道:「既然雄哥这般给我面子,那我在这儿多谢了。」

  雄哥还在不断向我讨好,听雄哥的语气,他似乎还想转投到我门下,我一边跟他敷衍着,一边问道:「怎么进哥最近又开了一间新的夜总会吗?」

  雄哥道:「坚哥说的是『富贵』吗?那是半年前才开的,进哥只让我和阿成帮他找女,其实我和手下们都够勇够雷,要是坚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一定赴…」

  我制止他继续说下去:「雄哥有本事,我一眼就看出来了,进哥是很赏识人材的,你以后在进哥手下,一定有大把机会上位的。」

  可能我最近做的事,『搞正』丧狗,『搞正』傅浩,重挫东青等,令我在江湖上名气大响。这个雄哥就是因为这样,以为跟着我很快便可以上位,才会对我大献殷勤。但树大招风,名气大了也会惹来不少麻烦。别说我现在更容易惹来警察的注意和其他古惑仔的忌恨,单是这一次,便肯定会得罪进哥了。

  出了茶餐厅后,我对甜甜道:「好好的帮君姐工作,他们不会再骚扰你了。你自己以后也要带眼识人,不要再这么容易被人欺骗了。」

  甜甜满面仰慕的望着我道:「多谢坚哥,你真厉害,他们见到你好像都很害怕你的,你只说了我是你条女,他们便立刻不敢欺负我了。」

  我不想甜甜再提这些事:「你不要管这些了,以后也不要跟这些人来往。专心工作吧,君姐说你人很勤快,对顾客又好,你做得好,君姐会升你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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