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演出

  不知不觉间,自温泉之行已有两个星期。

  高寒独自居住在绿苑公寓6号楼中,每天或者到楼下店铺吃早晚餐,或者依赖外卖。他才刚从大学毕业,刚从学校寝室里搬出,没有做饭的经验,也没有独居的经历,更再也享受不了室友的寝话夜谈。偌大的公寓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居住在三十层的高度上。

  寂寞吗?

  也许沈萱也是如此。

  虽是情侣,但高寒并未在外租房过,所以也并没有和沈萱同居过,两人在毕业答辩当天找上王海涛,在这之后,就是直接从学校公寓搬出了。

  但高寒还是吃过沈萱做的菜的,早在高三暑假时,他就把女朋友领回家了。

  准岳母和未来儿媳在厨房里忙得好不快活,沈萱的菜更是惊艳全场,若不是真不着急,或许他们当时就要被催着订婚了。

  如今也算大学毕业满两周了,高寒已向家里报信,称在北京找到了一份棒极了的工作,沈萱也是如此。至于「在文化传媒公司混」这种含煳不清的话,家里人接受起来并不困难。两人上的就是中国传媒大学,周围到处都是类型企业,隔壁也恰恰就是业界人士广为聚居的百子湾,一切都显得很正常。

  在这种貌似平常的生活下,高寒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那就是定期服用性保健品。

  自第一周的第四天起,高寒每天醒来,都必是晨勃状态,在公司里时,也经常把裤子撑起帐篷。而有趣的是,正是介于这种情况,公关部男同事们大多都是穿运动裤上班,力求宽松舒适,力求让阴茎勃起得到充分的释放空间,在裤裆上撑起傲人的帐篷。

  这就是高寒当前的全部工作。所谓坐班,公司的人早已在他的电脑里装满3A游戏和大型网游,就等他来打发时间。也许老员工还能更忙点吧,但等到第二周时,高寒苦笑发现,整个部分三分之二的人,每天忙的事就是玩游戏。

  因为他们确实没有很多正事要忙,却偏偏有大量精力需要转移和发泄。

  的确如此,高寒能清楚感觉到,勃起不是摆设,阴茎里装满了精液,所以精虫上脑,他每日心中所想,也往往都被局限在一个固定范围内。只是可惜,起码就这两个星期里,他虽然能和沈萱保持着正常的微信、电话沟通,却无法得到任何与工作有关的情报。

  同时,也因为写字楼庞大,每日两点一线在公关部坐班的他,也暂未能和沈萱碰上面。

  回忆温泉之夜次日清晨,他和王海涛,以及沈萱和客户李总,在会客室里见面。

  一切都显得很正常,沈萱没有痛得无法走路,也没有「失去处女后眉宇散开」等玄幻的迹象;李总李彬也没有「小人得志」般的架势,很正常地与王海涛谈起业务。唯一的区别,便是沈萱在看向高寒时,目光闪烁,面色泛红,更不时抛出嗔怪的目光。

  昨晚发生了什么?

  高寒一无所知,而受限于合同保密条例的规定,未经王海涛允许,沈萱也是不得泄密。

  更可恶的事,高寒完全不知道李总究竟订下了什么样的服务项目,正题开始时,他就被请出了房间——因为这是经纪人、艺人和客户间的事,高寒挂着个公关部的头衔,最多就是起到媒介作用,连销售员都不算的人,岂有接触业务核心情报的道理?

  这是场面话,至于根本原因,大家都懂。

  ……

  「叮铃铃……」星期五,清晨五点,高寒睁眼起床,关上闹铃,下床撒尿。

  卧室铺着灰色调地毯,两米宽的矮床仅有一尺高,且褥子软得能让人直接陷进去。旁边是落地窗,拉开窗帘,能望到百子湾社区的栋栋楼宇一路延伸到天的尽头。

  撒尿进行时,尿量很足,如泉如瀑,尿色泛黄,排出毒素。

  阴茎自然是勃起的,同阴囊一样充满了鼓胀感。

  换上公司派发的柔软的贴身透气男士平角底裤,来到床边的跑步机和运动单车前,进行体能训练。

  十五分钟后,出了点汗,轻食沙拉配鸡胸肉做早餐,一杯牛奶。

  根据公司体检报告和处方,服用各种维生素,以及精氨酸、蛋白粉等,再吃一粒公司自研自销的特殊保健品。指纹打卡,确认服用,否则公司无法生成新的体检报告和处方单,更无法为已购买药品开发票报销。

  继续健身半个小时,洗一个淋浴,穿上宽松的运动长裤和衬衫,准备出门上班。

  高寒的体检报告在第一周周五出炉,连带着一份健康调理处方,截至今日,已经被严格遵守了一整个星期。高寒能清楚感觉到身体的变化,包括精气神明显增强,性功能得到强化,体力也有所增长,减肥健身。

  但总得来说,入职第二周和第一周并无任何差异,高寒的生活一如既往。他每天到公司玩游戏,中午和同事聚餐,下班后自由分配时间,然后等待新一天到来。王海涛再未找过他,和沈萱的微信交流也一直维持在正常模式下,一切都太平极了。

  但今天是个例外。

  公寓楼一层门厅里,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你是……佟雪莹?」

  黑长直女郎正准备走出公寓,身穿碧绿色丝绸包臀连衣裙,挎着手包,戴着一枚低度数眼镜:「你是……啊……你是……」

  佟雪莹看到青年走出电梯,表情错愕,若有所思:「我有印象,上周一我和阿宏去樱花宫温泉,你是高寒吧,沈萱的男友?」

  高寒整颗心砰地一跳:「对……你是艺人部员工来着……真想不到啊,原来我们竟住在一栋公寓里?阿宏也在吗?他没跟你一起上班?」佟雪莹真的美极了,包臀连衣裙是舞会和夜店才能见到的款式,轻易凸显着她丰满的胸部,和翘臀之下近乎米许长度的纤细美腿。还有那双黑色高跟,走起路来哒哒作响,人未至,声先到。

  「阿宏啊,他现在还睡懒觉呢。」惊讶之后,佟雪莹已平静下来,妩媚一笑:「我跟沈萱聊过,你才刚入职第二周对吧,不知道咱们在一栋公寓也正常。走吧帅哥,既然碰巧遇上了,咱们就一起去公司吧?」其实佟雪莹并非妩媚型女郎,而是偏知性型的,尤其还正戴着副低度数的眼镜。但高寒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冒起来了,他感到一股强烈的激动,甚至脸都有些发胀。

  「和沈萱聊……对啊,你们是一个部门的同事!那个啥,你知道沈萱现在正忙些什么吗?」高寒简直有些语无伦次:「我虽然一直有和她保持着联系,但她完全不告诉我工作内容,你每天都和她见面?你和她很熟了?」高寒是真的大脑错乱了。整整两周,他完全没想到,当初在温泉惊鸿一现的女郎,竟和自己住在同一栋公寓楼里,更无疑每日都能见到沈萱,今天更站在了他的面前!

  「啊……天啊天啊,这种情况啊……」佟雪莹忍不住讪笑起来,一双美目打量着高寒,带着调侃和同情:「你知道保密守则吧?」

  「当然知道,所以沈萱才什么都不告诉我,明明连昨晚吃的什么,都拍照给我看过……」

  「但你还是想知道,沈萱现在的工作内容?」

  看来有戏,高寒大喜:「当然想知道……啊,那个……如果你需要我报答你什么……」

  佟雪莹大笑了起来,笑得花痴乱颤,更让高寒感到不知所措。而且无疑,他回忆起了温泉之夜。就是在按摩小屋的隔壁,这个女郎在王海涛的胯下婉转承欢,那妩媚的声音,还有那全然不知的妖娆胴体……

  「嗯,我倒是知道很多事,比如你们那天见到的李总,和咱王总签下了什么服务合同。」佟雪莹继续调侃地看着高寒,并挽上了他的胳膊:「这样吧,你今天直接跟公司报个外勤,然后下午三点半时,去一趟这个地址。」

  她将一枚优盘塞给了高寒,然后贴上高寒的身子,朝他耳朵轻轻一吹气:「里面有好多秘密的哦,不要让我老公知道……」说完,她发出一阵清脆的笑声,松开了高寒的手臂,推门走出了公寓楼。

  高寒在原地证了片刻,然后火速按下电梯,准备返回楼上。

  ……公寓两室一厅,属于沈萱的那间仍处于上锁状态,高寒走进自己的卧室,打开电脑。

  他在路上已检查过了,这应该是公司配发给佟雪莹的优盘,同样是闪迪防水加密款。不知道那女人为何会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到他手上,大概是因为优盘外壳上印着的02字样吧,也就是这是配发的第二枚优盘,只是用来存放杂物的?

  插入优盘同时,高寒没忘了看一眼自己的优盘,上面果然印着数字01。优盘打开了。

  很多个文件夹,都是以「佟雪莹日期」的格式命名,因为窗口是列表模式,高寒一时有点眼花。他随意双击其中一个文件夹,却被告知需要输入密码,而这密码也并不是文件夹上标注的日期,无法进入。

  进不去就进不去,他的目标又不是佟雪莹,但高寒随即注意到,这些日期的间隔时间都非常接近。今天是7月1日,过去两个月里,佟雪莹建立了整整十五个文件夹,每四天一个。还有春节期间,从除夕夜到初七这天,每一天都有一个文件夹。

  「终于看到底了……」他瞄的是温泉夜的文件夹。

  果然找到了,就是他和沈萱去樱花宫的那天。

  很可惜,这个文件夹依然需要输入不可知的密码。

  而且它的尺寸很大,Gb,也不知都装了些什么。

  所以,佟雪莹的文件夹已经到了末尾,列表状态下,高寒看到了一个Exe格式文件,以及它上面的另一个文件夹。

  高寒睁大了眼睛,紧盯向它的名字。

  沈萱20190701……

  「喂,萱萱吗,你现在在哪里?」佟雪莹在公交上挂着电话:「猜我刚才出门时碰着谁了?」

  电话里响起一个轻柔的声音:「你就别让我瞎猜啦,佟姐,肯定是我们家高寒吧?」

  「哎呀,好精确啊,你怎么知道的?」

  「你和阿宏就住在他楼下啊,这都两个星期了,他碰不着你们才奇怪吧?」

  佟雪莹听着公交报站,窃笑道:「还说呢,这小子见到我时吓了一跳,而且他真的好呆啊,都知道我跟他住同一栋楼了,竟还忘了问我具体住哪层!」

  沈萱在电话里悠悠一叹:「他这个人……确实是这样,满脑子胡思乱想,然后就很容易忘了真正重要的事。」

  佟雪莹的笑意减低了些:「你还在生气吗?」

  「唉……生气又如何,现在都9012年了,人们的生活观念和上个世纪大相径庭。而且现在网络又这么发达,日本AV的影响又那么厉害,不要说他这种全凭精虫控制的男性了,就算是女生,不也比十几、几十年前开放了无数倍?」

  佟雪莹的笑容有些僵硬:「那个……萱萱啊,说点我能听懂的好吗?」

  「没事,就是感慨人心不古……」

  于是佟雪莹的笑容更加不自在:「好吧好吧,我们还是换一个话题吧。萱萱啊,两个星期了哦,今天就该大姑娘上轿头一轮了哦,一定要给姐姐顶住哦。」

  「嗯,知道……」沈萱再度悠悠一叹:「我会做好准备的……」

  ……文件夹里一片空白。

  但已经建好了两个新的空白文件夹,似乎就等着启用了。

  一个是「照片」一个是「视频」。

  高寒记得,公司的优盘有一项特殊功能,就是云传。

  也就是优盘在手,只要管理员在后台选择上传,他这里就能实时接收到相关文件。

  「佟雪莹……我该谢谢你吗?」在发现没有更多线索后,高寒果断退出了这个文件夹,并打开了之前看到的Exe文件。

  一个弹窗打开了,响起一阵迷人的轻音乐,背景画面上,盛开的玫瑰娇艳欲滴,另有绿叶衬托,乳白色的水珠洒落在鲜红的花瓣上,闪耀着初晴的阳光。

  动画播放完毕,画面变得黑暗,一名展翼的堕天使女郎出现在背景上,赤裸的胴体闪着光芒,散发着催情的肉欲。

  数行文本框出现在屏幕下方。

  会员ID员工ID管理者ID:票价:12800元三小时时间:2019年7月1日3:30PM地点:北京市朝阳区广渠路80号,艾曼纽庄园欢迎您的到来……

  挂电话。

  不挂电话。

  不挂电话?

  挂电话。

  然而,就在即将按下沈萱的通话按钮时,高寒还是放弃了。

  他不想惊动她。

  公司向他保密是有道理的,也是他自己同意过的,如果此时贸然惊动了沈萱,岂非就等于在一定程度上泄密了?

  高寒在ID窗口中输入了自己的公司员工号码,短信验证码确认后,无需付款,便直接在公司自研的那款类似钉钉的App上,收到了一张电子票单和二维码。也就是在这张电子票单上,他瞪大了眼睛,搜寻、记忆着每一条最新的情报。

  首先,票单底色是绿色,页眉印着高寒的公司员工号,其中的两个英文字母说明他隶属于公关部。其次,门票已购,显示为P等票,也不知为何是这个字母。

  再就是演出时间和地点,以及这一次新增了一个内容——演出者:沈萱。

  演出什么?

  高寒一无所知。

  电子票单上并没有显示更多信息,大概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保密。客户都是很尊贵的,没人愿意一旦手机被偷,然后泄露出这样的秘密。客户都是会员,都有自己的联系渠道,没必要非得从区区一张票单上知道所有信息。

  但这就苦恼了高寒。

  「不过,我居然还能得到一张票,这可真叫人意外。」

  去是肯定要去的,而且不能惊动沈萱,高寒想不出这会是什么演出,但想得出大概主题。他怎么也不可能缺席,所以他也没心思继续在家里待下去了,明明时间才刚到上午九点,他便穿着整齐,然后走出家门了。

  ……

  「高寒,现在做什么呢?」

  「今天跟公司请了个外勤的理由,然后出门逛街啦!」

  「是嘛,突然不想上班了?」

  「每天都是玩游戏也腻歪啊,反正现在待在那儿也没啥事,对了,你呢?」

  「又想知道我的工作情况了?」

  「不说拉倒,对了,现在已经中午了,吃过午饭了?」

  「正在吃呢,要不给你拍张照吧,馋馋你。」

  沈萱发来一个俏皮的笑脸,一分钟后,一张她坐在吉野家里的自拍照便出炉了。

  「馋不馋?我知道你最喜欢吃吉野家了,但绿苑那儿好像没有吧?」

  「沈萱……」

  「嗯?」

  「照片右上角的那个背影,那个穿着栗色衬衫的男人,不是我吗?」

  「高寒?!」何止是沈萱,高寒直接就被吓傻了。

  中午十二点三十分,北京Skp地下一层的吉野家,高寒现在就等着吃完午饭熘达熘达,然后赶往广渠路观看演出呢。谁知临时起意拿微信联络一下,竟发现沈萱此时此刻,竟也在这家饭店就餐?!

  「嗨……萱萱?」两周不见,沈萱似乎漂亮了很多,依然是那柳眉弯弯、长发飘飘的气质,但明显化了点浅妆,时尚了很多。她穿着一件藏蓝色超长款风衣,衣摆一直下垂到膝盖下方,显得身材婀娜多姿。

  但当她快步走来时,真正引起高寒瞠目的,则是那双水晶高跟凉鞋。

  这真的是一双性感的露趾高跟凉鞋,一根细带拴在沈萱纤细的脚踝上,另有三根简单地绑住脚背。这真的是一双羊脂白玉般的无暇美足,肥嘟嘟充满肉感,每一粒脚趾都宛若精凋细琢的产物,圆润精致,趾甲亦素雅得很。

  高寒张大了嘴巴:「开什么玩笑……」

  「是啊,开什么玩笑。」比起高寒,沈萱表情更显一丝惊慌:「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心怀龌龊,是以高寒下意识脑补地图,但貌似国贸桥的北京Skp,距离同属CBD大区的广渠路80号,还有很远一段距离呢?

  「我出现在这里……公司附近,离家也不太远,逛街啊。」完美的答案,高寒惊喜起身道:「总之萱萱,真不容易啊,可算又见到你了,而且今天穿的好漂亮啊。不过,七月份穿风衣,会不会早了点?」

  真的非常美丽,不久前刚刚走出校园的长裙少女,今日已换上时髦女郎的超长款风衣配高跟凉鞋,脸上的妆容虽仍属澹妆,但也比从前的接近素颜浓郁了好多。而且这件风衣真的极显身材,一根束带绑紧,布料紧贴身体,胸部下方扣着一颗硕大的纽扣,竟还印着范思哲的Logo。

  「所以我这不是薄款的嘛。」沈萱笑得不太自然:「什么眼神……」

  藏蓝色的布料闪着光泽,的确是薄款,高寒这才回过神来。

  「好吧,真是好巧,你饭吃完了?」

  高寒看向沈萱的来坐,服务员已开始收拾餐盘了,之前没有注意,貌似……

  「刚吃完,对了,我还得喷一下漱口水。」沈萱打开随身的挎包,掏出漱口水朝嘴里一喷,看向高寒,微微一笑:「看来你今天确实挺自在的,打着公司外勤的名义到处逛街,而且还是Skp。这里到处都是名牌……让我猜猜,是不是想给我买好东西来了?」

  今天的沈萱格外妩媚,高寒心脏砰砰跳着,竟有些回归高中的感觉:「我这点钱还不都是赚给你花的。想买衣服,当然可以啦,我这里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这就去逛逛?」

  「你还真挺自在……」沈萱微微一叹,眉宇间闪过缕缕思绪:「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和你一直聊到夜里十点,然后关灯睡觉?」

  餐桌上,高寒轻轻握住了沈萱的手:「反倒是吃饭方面,你可真行啊,牛排西餐,还真挺享受生活呢。」这说的是沈萱昨晚给他发的照片,王海涛的家里,西餐桌上,倒没有显露出任何户主和宾客的身影,只是沈萱自己的那一盘西冷牛排套餐罢了。

  「怕我被王总拐跑了吗?」沈萱微微垂下眼睑:「不光身子将会属于他,心也是?」

  于是气氛到底沉默了一瞬,高寒轻轻舒了口气:「这倒底确实玩这种游戏最大的风险,赔了媳妇卖了娘,最后自己一无所有。」

  沈萱轻轻一笑:「那你可得把我给拴得牢牢得呢……高寒,要不要我现在就稍微考验你一下?」

  因为心怀龌龊,高寒心里顿时咯噔一声:「什么考验?」

  只见沈萱回首,朝店门口那里招了招手。一个俊朗的青年向他们走来。

  青年约莫二十岁出头,身材比高寒还纤细许多,甚至更为俊朗,小鲜肉不说,更还是一枚奶油小生。但他同时也严肃得很,明明梳着日韩式较为浓郁的黑发造型,却不苟言笑,像个恐怖分子般绷着脸走到他们面前。

  高寒惊讶极了:「这位是……」

  「李京哲,父亲是韩国人,母亲是日本人,我是沈萱小姐的艺人助理。」青年绷着脸自我介绍到。

  「所以,高寒,就是这样。」

  沈萱说是要刺激高寒,但她才是表情极不自然:「公司为我安排了一位男助理,希望你不要太吃醋了……」

  吃醋?高寒哑然。

  「呃……幸会幸会。」于是他起身伸手道:「我是沈萱的男朋友,公关部高寒。」

  李京哲向他三十度鞠躬道:「很荣幸见到你,高寒先生。」

  于是高寒收回手,向他鞠躬道:「我倒还不了解你的具体工作内容……」

  李京哲鞠躬后迅速起身,向高寒伸手道:「我的工作就是配合沈萱小姐具体完成每一项业务,王总是她的经纪人,但毕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

  到此为止吧……两人落座,高寒依旧坐在沈萱的对面,而这个李京哲则坐到了沈萱身旁。

  俊男美女的组合,尽管高寒同样是个俊俏小生,但此时外人看来,必然是李京哲和沈萱为一对。尤其李京哲穿着牛仔长裤和格子衬衫,继承了少数韩国欧巴的长腿,与穿着超长款风衣的沈萱确实恰如一对恋人,比之高寒更胜了一筹。

  沈萱闪了闪眼睛,说道:「那个,小李,要不你现在这吃饭吧,咱们还有点时间,我想先和高寒独处一会儿。」

  真是意外的情况,高寒正打算和李京哲多聊些什么,但听沈萱的话,倒也心中一动:「对了,我这里靠外勤出来偷懒了……别笑,你们应该还在上班吧,也是出……真的出外勤?」

  李京哲表情木然地看向沈萱,点了点头。

  沈萱得到回应,挎上包道:「高寒,不想和我出去走走?」于是高寒果断起身。

  ……下午一点二十分,距离演出正式开始还有两个小时,且北京Skp距离广渠路80号至少也有两公里距离,沈萱更肯定得提前过去做准备。然而此时,她却仍有时间和高寒漫步在商场里,牵着手,好像什么都不会发生。

  但她毕竟知道不久后会发生什么,所以略微有些脸红——高寒如是想到。

  所以,高寒同样知道不久后会有什么事发生,亦然心悸不已。

  「我还是有点煳涂,萱萱,那小子是你的助理?!你现在不是住在王海涛家吗?」

  「所以啊,我的工作室位于十五层,王总虽然是我的经纪人,但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那里吧。李京哲就是那个会和我一直待在工作室的人,和我一起直接参与到业务的第一线……所以,寒,我不是说么,只能希望你不会吃醋……」沈萱早在入职第一天时,便向高寒秀了人生中第一双高跟鞋,但即使如今已过去了两个星期,她走起路来竟仍有些不稳。诚然,这一双高跟凉鞋的跟,虽然高度没变,却委实细了不少。高寒和她逛着商场,甚至得轻轻搀着她的胳膊,不然沈萱好几次都差点要跌倒。

  「我明白了,所以这个李京哲当下的工作之一,就是挽着你逛街吧?」

  「咯咯……你到底还是吃醋啊……」

  因为是背德的话题吧,高寒看到,沈萱的脸蛋愈发红艳了:「因为这会让我们俩看起来是对情侣……或者除非,你们俩一左一右地搀着我?」

  「稍等一下,萱萱,这真有点不像你……」高寒着实为女友的变化有些错愕:「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调情了?」

  所以沈萱的脸蛋自然是红艳的,她白了高寒一眼道:「你把我当木头人是怎么着,我就算再蠢,也不至于不知道该怎么和男朋友聊天吧,还是你两星期没见到我本人,都快把我什么样给忘了?」

  当然不会忘,而且沈萱的语调也仍在可控范围内,只是她攥着高寒的手,力量确实不小。

  所以同样的,高寒许久没见到沈萱,也正用力地攥着她的手,彷佛生怕她下一秒就会消失,就会永远离开自己。

  「萱,我现在真想亲你一口……」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走回到吉野家附近,周围人影匆匆,但绝对见不到熟人的踪影。

  沈萱谨慎地向周围看去,并没有发现任何可疑的迹象。

  于是她忽然轻轻贴上高寒,凑首至他耳边。

  「就一下,速战速决。」

  高寒错愕回首,恍惚间,一股温润湿软擦唇而过。就是这一碰之间,他竟和沈萱唇对唇的浅浅一亲……亲上了!

  「沈萱……!」

  「呼!」沈萱深吸口气,倒退一步,迅速放开与高寒的距离:「亲上了,虽然只是蹭了一下,但这样也行,我也可以算是把初吻给你了。那个,高寒,我下午还有工作要忙,就先进店去找李京哲了,你就不要再跟上来了啊,不然我会生气的!」随后她头也不回地向吉野家走去,藏蓝色的风衣一直垂到她的小腿肚上,将她的整个身躯包裹得无比严密。然而在打开店门时,她仍然向高寒望去了一眼,面颊依然是红嫩的,而且步伐也愈发凌乱,几乎跌跌撞撞地走进了店铺。

  高寒并没有跟上前去,最后一眼看到,李京哲在店内起身,准备将她扶住……

  北京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分。

  高寒已经快抵达目的地了。

  因为电子票上声明,宾客们需要提前半个小时入场。

  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高寒依旧一无所知,到底是什么演出,又都会有那些人参加,一切成谜。

  但他到底来到了艾曼纽庄园的门口。

  这栋庄园紧邻一片广袤的高尔夫球场,占地宽广,光是白色围墙便须路人步行许久,才能堪堪绕上一周。而且早在抵达正门前,便有保安设置关卡,若不是高寒出示了员工卡,他连庄园正门都看不到。

  所以是的,这栋庄园依然是公司旗下产业,且距离位于国贸桥的总部咫尺之遥。

  过了关卡,沿途能看到许多高级轿车,最次也是奥迪A6L和Jeep切诺基一流,只是数量还不算很多。

  然后便是前方,一栋白金汉宫般的建筑。

  高寒推开大门,一名男子站在入口旁边,向他鞠躬问候。

  「您好,先生,请出示会员卡。」类似酒店大堂的布局,甚至还有个前台,高寒取出手机道:「您好,我是来观看演出的。」

  迎宾员年近四十,看到高寒的手机屏幕,略一挑眉:「是今天下午三点半的演出吗,请跟我来。」

  这就行了?多长时间了,高寒可算松了一大口气,并跟着迎宾员走了起来。

  总得来说,这个娱乐会所的装修极为典雅。黑色、金色和银色为主色调,到处都是一种低调的奢华感,大理石地面亦闪耀着澹金色的光芒,厅堂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几乎看不到人影,所以也极其安静,只有前台那里有一男一女正和服务员说着什么。

  一男一女。

  沈萱和李京哲。

  高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向手表,两点四十五分,就在他马上抵达演出现场的同时,演员也恰巧抵达了?!

  只见前台那里,沈萱站在左侧,依然身穿那件垂至小腿肚的藏蓝色超长薄款风衣,乌黑的秀发笔直地垂至腰部,踏着那双水晶细高跟凉鞋,尽显苗条身材。

  艺人助理站在右侧,同样一双长腿,牛仔裤和衬衫的打扮,正与前台人员沟通进行中。

  「先生?」迎宾员说道:「请您乘坐电梯抵达B5层。」

  高寒回神,他已经走到电梯间了:「好的,谢谢……」

  这栋会所的地上共有五层,地下则貌似足有七层,B5的按钮混在其中,毫不显眼。

  宽敞、装修华丽的电梯在寂静中缓缓下降。

  「叮。」然后出人意料地,后背一侧的暗银色墙壁打开了,电梯门开在了另一侧。

  一片寂静的长廊,铺着柔软的地毯,步履无声,好似来到了宾馆住宿区。

  「您好,先生。」高寒刚走出电梯,旁边一名灰背心男宾员向他走来:「请问您是来观看演出的吗?」

  周围实在太安静了,高寒掏出手机道:「是的。」

  男宾员从怀里取出二维码扫描器:「高寒,P等座,您是沈萱小姐的男朋友是吗?」

  高寒发誓,他这一刻脸色肯定变了!

  显然是注意到了高寒的表情,男宾员微微一笑:「您是第一次来吧,不用紧张,咱们公司不是日本AV里的黑社会,不会将您敲昏绑起来的。」

  「……感情您经常遇到……」

  「您这种情况?」男宾员微笑道:「请跟我来吧……」

  高寒被领进了一间更衣室,更衣之前是淋浴,随后换上一条宽松柔软的真丝睡袍。在这个过程里,他听到隔壁淋浴间似乎有人走了进去,并伴有男人咳嗽的声音。但因为会所对客人的隐私保护措施,每个人的更衣—沐浴空间都是独立的,他谁也看不见。

  所以,出门之前,他还必须要戴上一张面具。

  一张佐罗式的面具,但遮面程度更高。

  高寒在镜子前仔细检查,反复确认后得出结论,就算是亲妈到了自己面前,也绝无法认出他这个儿子来。

  按照衣柜旁的提醒语指示,他将手机静音并留在了这里,然后戴上会所提供的简易荧光手表,从另一个门走出更衣室。

  手表显示,北京时间,3:15PM……经由内部通道,掀开厚重的幕帘,高寒来到了一个温暖的房间。

  这是一个大致呈圆形的房间,房间里光线昏暗,但仍能看清地面铺着金色的地砖,并以地热供暖。环绕房间末端呈扇形展开,一共摆放着八张椅子,这八张椅子隐藏在黑暗里,唯有各自旁边的一盏台灯,能告知宾客它们各自的位置。

  此时,八张椅子都已坐满了人。

  高寒的第九张椅子并没有台灯辅助,没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它隐于黑暗之中,角落之里。

  「先生,请问您需要红酒吗?」高寒才刚坐稳,对刚才那位男宾员道:「一杯,谢谢。」步伐无声无息地来,亦无声无息地去了。

  高寒躺在柔软的皮椅上,舒展着沐浴后清爽的身体,抖了抖真丝睡袍,这才有精力仔细打量四周。

  房间面积适中,九张椅子间距恰当,呈扇形展开面向前方。不过高寒知道,此时在座九人中,只有他一人享受着P等座的特别待遇,只能老老实实地坐在这里,一动不能动。其他人则都是公司尊贵的客户,才是那些真正付了费用,来享受这场演出的人。

  他们也全都穿着宽松的真丝睡袍,在暗澹的台灯光芒下,享用着桌旁的红酒。

  房间的前方,一片空地,金色的地砖,散发着地热。吊灯在房间中央洒下一束光芒,照亮这片空无一物的空地,且与九位宾客周围的黑暗保持距离。

  空地中央光线最强处,距离高寒和诸宾客各自的沙发,大约是两米。

  「时间快到了吧?」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是快到了,你等不及了?」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之后一共三个小时呢,当然不用着急……」

  高寒默默听着宾客们若有若无的闲谈,轻轻掀开睡袍,令勃起的阴茎自然挺立在温暖的空气中。

  在将手机留在更衣室前,他专门向沈萱拨了一个电话,并没有被接通,只得到了一句微信留言。

  ——要工作了,等晚上再聊吧。

  是的,要工作了。

  高寒看向手腕上的表,3:29PM。房间幕帘之后,响起高跟鞋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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