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天涯咫尺

  伍申单手提着书包走出教室的时候,依旧隐隐约约可以听到身后王英那尖酸刻薄的讥讽,对于这个同桌仅存的那麽一丝丝好感彻底荡然无存。

  两相比较之下,愈发觉得只有像英语老师许玮那样知性而又有魅力的成熟女性,才是他所梦寐以求的理想知己。

  他深吸一口气,享受着空气中那一丝丝凉意沁入肺部时特有的舒爽,整个人顿时精神大振,朝着训练场的方向大步走去,同时心里也在暗自期待着,期待着英语老师许玮的出现。

  从教学楼里出来,没走多一会儿,伍申忽然感觉到好像有什麽人跟在自己身后,下意识扭头看去,这才发现同班同学汪颖竟然走在他的后面,顿时停下了脚步有些疑惑的看向对方。

  汪颖见伍申看过来,先是眯着眼打了个招呼,随即从口袋里拿出了那张申请表,冲着伍申轻轻地摇了摇。

  伍申自然是认识这种申请表的,因为就在不久前他自己才刚填过一张,他所不明白的是为什麽汪颖会有这样一张申请表。

  在伍申一楞神的功夫,汪颖已经加快了步伐一溜小跑的来到了他身边。

  “你这大长腿走的真快,我还以为追不上你了呢。”汪颖微微喘息着白了伍申一眼,俏脸上挂着几滴晶莹的汗珠,脸上因为血气翻涌而蒙上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你是来找我的?”伍申有些奇怪,不知道汪颖葫芦里卖的什麽药。

  汪颖一只手拍着日渐鼓胀的胸脯,另一只手则把手里的申请表当做扇子轻轻扇着,微风不断吹过汪颖的俏脸,随后裹挟着少女所特有的芬芳来到伍申身旁。

  即便伍申早已心有所属,却还是不得不承认,汪颖身上散发着的气味很好闻,那是一种不同于任何香水的青春芬芳。

  “自然是来找你的。”汪颖平复了一下呼吸,将手里那张申请表递到了伍申的手里。

  伍申接过来轻轻展开,果然和他之前猜的不错,正是校篮球队的入队申请表,上面的信息均已填写完整,末尾还有汪颖透着秀气的签名。

  “你要参加校篮球队?”

  “怎麽了?校篮球队又不是你家开的,你能参加,别人就不能参加麽?”

  似乎是对伍申怀疑的态度有所不满,汪颖一下子从伍申手里夺回了申请表,小心翼翼叠好放回口袋。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你……”伍申上下打量着面前的汪颖,想要从对方身上找到这个古怪念头的根源。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够资格,告诉你我可是咱们班女生的长跑第一名,这张申请表就是教体育的杨老师给我的,他说我以后没准是个练体育的好苗子。”汪颖被伍申这样打量着,脸上的红晕又多了几分,声音也不知不觉间变得轻柔了少许。

  “可是班主任刘老师那边未必会同意吧,而且你的身高……”

  汪颖今年还不到十六岁,身高大概一米六几,在班里面的女生中已经算得上高挑,但是站在一米八五的伍申面前,却足足矮了一个头。

  汪颖闻言鼓起腮帮子,做了个气鼓鼓的表情。“拜托,我今年才十五岁诶,身体还在长好不好,而且这几个月我明显感觉到自己发育的很快,没准过几年我长得比你还要高哦。”

  说到这儿汪颖用力的挺了挺胸,似乎再向伍申证明自己未来的潜力,随着她的动作她胸前那两团隆起一下子吸引住了伍申的目光,不过只是一瞬间的功夫伍申就有些局促的移开了视线。

  “至于刘老师那边……”说到这里时汪颖的声音有些失落。“刘老师那边我也已经打好招呼了,你知道的我的学习成绩没有你那麽好,上次摸底考试你考了年级第三名,而我只考了班里第三十七名,这样的成绩以后能不能考上一本都难说,所以我才会想着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争取一个体育特长生的名额……”

  汪颖语气里的失落,伍申自然是能够听出来的,赶紧岔开话题道:“可是你要参加校篮球队,也不该来找我啊,入队审核这种事我说了又不算,你得去找女队的教练啊。”

  汪颖闻言白了伍申一眼,没好气道:“你说得倒轻松,可我连篮球队的训练场在哪都不知道,更不知道怎麽去找教练,班里又只有你一个校篮球队的,我不来找你还能去找谁。”

  “这麽说倒也是啊,那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找女队的教练。”伍申被汪颖反驳的哑口无言,尴尬的挠了挠头。

  汪颖这才露出了笑脸,两只眼睛眯得好像两弯月牙,用力的点了点头。

  又过了一会儿,两人走到一个室内体育场外面,伍申看了看时间,发现训练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连忙说道:“据我所知这里面就是女队训练的地方,你进去应该就能找到女队的教练了,我这边的训练也马上要开始了,那我就先走一步。”

  汪颖听到伍申要走,忽然伸手拉了伍申一把,可当她的手触及到伍申裸露的胳膊时,却又仿佛触电般收了回去,有些局促不安道:“那个……那个伍申,今天的事情……今天的事情谢谢你了,我知道其实你和我不是很熟,可这件事我实在是找不到人帮我。”

  伍申被汪颖拽了一下胳膊,正不知道对方要干什麽的时候,就听到汪颖说了这麽一番话出来,想到从朋友那儿听说的有关汪颖家庭的一些事,心顿时变得柔软了许多,虽然只有短短一个多月的相处时间,两人之间也并没有多少交流,但是在伍申心底对于汪颖这样一个自立自强的女孩,多少还是有几分敬佩和好感的,连忙说道:“汪颖你这是干什麽,咱们不是同班同学麽,相互帮助是应该的。”

  “相互帮助麽?伍申你也会有需要我帮助的时候麽,我能帮你些什麽呢?”

  伍申也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汪颖还当真了,当下只好硬着头皮道:“我自然也是有需要你帮助的时候,但具体需要什麽帮助嘛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就告诉你。”

  汪颖忽然露出一个古灵精怪的明艳笑容。“嘻嘻,我想到自己能帮你什麽了,我要是没猜测的话,伍申你应该也喜欢着教咱们班英语的许老师吧,也许我可以帮上忙哦。”

  伍申还是第一次遇到像汪颖这样的女孩,闻言不由得楞了一楞,想要说几句话来解释一下吧,但看到对方明亮的眼神,到了嘴边的谎话却怎麽都说不出来了。

  这时汪颖忽然冲着他伸出了一只白嫩的小手,尾指在下拇指在上中间三根手指蜷缩着。“那我们来盖个戳。”

  伍申鬼使神差般伸出一只手,小拇指和汪颖的小拇指相互缠绕,大拇指则印到了汪颖的大拇指上。

  汪颖俏脸通红,仿佛一个红彤彤的诱人苹果,娇声道:“以后都要互相帮助呦。”

  感觉着双方皮肤接触时传来冰凉滑腻,伍申一下子回过神来,匆忙将缠绕着的尾指分开收了回来,有些尴尬的说道:“咳咳,我真的该走了。”

  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体育馆,只留下汪颖望着他离开的背影,眼神渐渐变得微妙起来。

  只见她随手取出那张填好的申请表展开看了一下,然后直接将填涂完整的申请表从中间撕成了两半,在手心揉成一个团,随手丢进了身边的垃圾桶。

  做完这些事情后,汪颖轻轻地搓了搓手,头也不回地朝着体育馆另外一个出口走去。

  另一边和汪颖分开后,伍申总觉得有些心不在焉,仿佛错过了什麽似的。

  在篮球场上对练时,他明显的注意力不集中,竟然被搭档抛来的球砸伤了手指,正所谓五指连心伍申只觉得一阵剧痛顺着指尖,一直延伸到大脑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用没受伤的右手捂住受伤的左手,身体跟着蜷缩冷汗一下子顺着额头滴落。

  教练注意到伍申这边的异常,立马终止了交叉训练跑了过来,检查了伍申的伤势后,当下就要指派一个队员把伍申送到校医务室去。

  这时训练场边上忽然一阵香风袭来,紧跟着一个清脆又熟悉的声音响起。

  “教练,我是这个学生的任课老师,让我带他去医务室,你们接着训练吧。”

  伍申身子一颤擡头去看时,才发现英语老师许玮不知何时来到了他的身旁,正焦急的注视着自己,眼神中满是慌张和关心。

  一旁站着的其他队员,看到全校最漂亮的女老师要带伍申去医务室,纷纷投来艳羡的目光,恨不得这时候受伤的是自己才好。

  就连球队的老教练,看到风姿无限的许玮时,也不由得微微出神,随后咳嗽了一声掩饰自己的尴尬。“原来是许老师啊,你来的正好,伍申这孩子就麻烦你了。”

  许玮冲着老教练略一点头,便上前弯腰扶住伍申的一只胳膊。

  伍申被心里倾慕已久的英语老师扶着胳膊,全身上下所有的感官好像都集中到了两人肌肤相亲的地方,感觉着英语老师手心传来的温润滑腻,闻着无处不在的沁人芬芳,整个人仿佛飞到了云端,就连左手指尖传来的剧痛都察觉不到了。

  恍恍惚惚中,英语老师许玮已经扶着伍申来到了校医务室门外,当许玮的纤纤玉手从伍申胳膊上移开轻叩房门时,伍申心里真可谓说不出的失落,他甚至无比地希望医务室里的老师不在,这样许玮就能再一次牵起他的手,而他愿意就这样被许玮牵着手,一辈子都不要分开。

  然而这一次,上天显然没有回应伍申心里的呐喊,医务室的大门应声而开,许玮的那只手也没有再搭在他的胳膊上,这一段痛并快乐着的美妙二人世界终于还是走到了终点。

  医务室内,值班的女老师麻利的检查了伍申左手的伤势,冲着满脸丧气的伍申笑着说道:“放心吧,没什麽大事,只是挫伤了肌肉组织,并没有伤到指骨,我给你开上点消肿化瘀的药膏,抹上几天就不疼了。”

  听到医务老师这麽说,伍申能感觉到身边的许玮轻轻松了口气,显然刚才一直在担心着他的伤势,这种被喜欢的人关心的感觉,让伍申不由得心中暖洋洋的。

  医务老师可不清楚伍申心里的小九九,看了一眼伍申身上的穿着后,用手扶了扶鼻梁上的近视眼镜。“你是校篮球队的?”

  见伍申点了点头,医务老师这才打趣道:“这一下你得好好休个假了,照我起码半个月的时间,你不能去参加篮球队的训练了,当然了这只是我的估计,最终一切还要看你伤势的复原情况。”

  说到这儿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管药膏递到了许玮的手里,嘱咐道:“这个药膏,让他在伤处早中晚各涂一次,等什麽时候用完了再来找我拿。”

  又冲着伍申说道:“两个星期之后再来复诊一次,期间如果有什麽不舒服的地方,就还到这里来找我。”

  之后又叮嘱了一些受伤期间的注意事项,不外乎忌烟忌酒忌油腻忌辛辣,以及多吃高蛋白的东西,不要进行剧烈运动保护伤手等等,说完这些便打发伍申和许玮离开了。

  两人走到医务室外,许玮将药膏塞到了伍申的书包里,叮嘱道:“伍申,刚才医务老师说的话你都听到了,这几天好好养伤,篮球队那边暂时放一放不碍事的。”

  听着许玮黄莺般清脆的嗓音,伍申哪敢有半句怨言,只有一个劲儿的点头。

  说话间两人不知不觉的走到了校门口附近,当下早已经过了放学的时间,篮球队的训练伍申现在这样子自然也是参加不了了。

  所以路过车棚时,伍申向身边的许玮说了几声谢谢,就准备去推自己的自行车。

  没想到英语老师许玮直接把他拦了下来,示意他看向自己那只受伤的手。

  “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骑车麽?”

  伍申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其实他很想告诉许玮,自己一只手骑车就已经绰绰有余了,可不知怎的看到许玮那关心的样子后,这句话却怎麽也说不出口。

  唯唯诺诺好一会儿才说道:“那我走着回家好了,反正我家离学校也不是很远。”这句话本来是句实话,他父亲是市教育局的局长,家境可不是一般的殷实,就在他考入一中不久,父亲伍傅强就在一中旁边全款买下了一套学区房,来方便伍申的居住。

  可偏偏这话听在了许玮耳中,却觉得伍申是不愿意给她这个老师添麻烦,心里对伍申的好感倒是又添了几分,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这样吧,今天老师开车送你回家,你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停车场取车。”

  说着不容伍申拒绝,直接踩着碎步去停车场取车去了。

  不一会儿功夫,一辆小巧的红色轿车就停在了伍申身边。

  “还楞着干什麽,上车啊。”车窗缓缓摇下露出了许玮那张明媚的脸庞。

  伍申这才回过神来,小跑着来到轿车右后方,拉开后车门的时候才发现,车厢后座上堆着几个大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种生活用品。

  正在他准备挤进去的时候,许玮又开口说道:“今天中午去超市买了一些生活用品,还没来得及往家里放,你来前面做吧,把书包放在后面就行。”

  一边说着,许玮一边伸手打开了右前车门,招呼伍申赶紧上车。

  片刻之后,伍申坐在了红色轿车的副驾驶座上,随着“彭”的一声车门关闭,同时被关上的还有车厢外的喧嚣。

  想到自己正和心仪的老师坐在狭小的车厢内,彼此之间的距离不过十几厘米,伍申就觉得胸口一阵狂跳脸上犹如火烧火燎一般。

  而许玮则专心驾驶着红色轿车,敞开的车窗时不时吹入一道道劲风,将许玮耳边的秀发撩起,让许玮身上多了一种英姿飒爽的味道,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不一会儿的功夫,红色的轿车就停到了伍申家的楼下。

  “你家就住在这里?”看着面前这个熟悉的小区,许玮显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伍申哪里明白许玮这句话的深意,诚实的点了点头道:“是的老师,我家就在这栋楼上,今天实在是麻烦您了,时间不早了您也早点回家吧。”

  谁承想许玮忽然冲着他眨了下眼睛,俏皮道:“麻烦?一点也不麻烦,因为我也到家了。”

  伍申一时没明白许玮话的意思,不过随即想到了什麽似的,瞪大了眼难以置信道:“老师,您不会也住在这个小区吧。”

  许玮两手一摊微微一笑,其中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

  “可是,如果您也住在这个小区,我怎麽从来都没在路上遇到过你。”

  许玮冲着面前小区的大门努了努嘴,随后又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原来伍申所在的小区是一个超大型小区,整个小区不但占地面积极大,更是和多条街道相邻,伍申所在的住宅楼临近北门,许玮租住的地方却是在南门附近。

  一南一北,使得两人去学校的路径完全岔了开来,这才导致了双方住在一个小区,却从来没有在路上遇到过的奇闻。

  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两人相视而笑,挥手告别后,许玮开着红色轿车往小区南面缓缓驶去。

  直到许玮的红色轿车隐没在林立的住宅楼群中,伍申才缓缓收回目光,今天对于他来说无疑是幸运的,虽然只是短短一个多小时的相处,他却觉得自己和许玮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大截,这让他着实兴奋了好一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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