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盗火

  世界被焚烧殆尽了。

  那是一场诡异的大火,没有火源却持续燃烧并不断向外扩展,水浇不灭,土盖不住,无论是钢筋铸就的堡垒,还是深海里的基地,或是高空中的飞行器,都难逃化成灰烬的命运。直至现在都没有人能找到当初那场大火的起因,就仿佛是上帝降下来的天罚一般。

  但就如传说中的一样,命运给人类留下了最后一束希望,那就是位于南美洲的纳斯卡巨画,不知为何,焚天的火焰无法越过纳斯卡巨画那浅白的线条,这里,也成为了人类最后的归宿地。

  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大火烧掉了太多的人,多到不算非常大的纳斯卡巨画居然能全部容纳下来,对于剩余的人们来说,国家,种族,语言之间的隔阂都无所谓了,最关键的是,活下来。

  幸存的人们很快发现,在纳斯卡巨画的范围里,生长着无数碧绿的芦荟,这不是普通的芦荟,不仅能在解渴和饱腹的同时维持人体的健康,甚至还能有比药物更强更全面的药效,如果放在大火前,这种植物绝对会让人们争得头破血流,甚至引起无尽战争,而对于现在缺少物资的人们来说,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奇迹,这种新品种的芦荟,也被人们命名为「奇迹芦荟」。

  仿佛人类的坏运气终于到头了,在剩余的人们初步利用奇迹芦荟生存下来,并初步重建了自己的文明后,那场天火开始渐渐地变小,到最后如同从未存在过一样消失殆尽,只有黧黑的土地昭示着它的存在。

  发现了这一点的人们欣喜若狂,以为自己能走出纳斯卡巨画的范围,到更广阔的土地重建家园时,却发现命运给他们开了一个更大的玩笑。

  在地平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尊巨大的烛台,这尊烛台如同巨大的山峰,出现在所有幸存者的视线里,蜡烛上的火焰仿佛永远不会熄灭似地熊熊燃烧着,就像是让天边多了一个太阳一般。可怕的是,一旦走出纳斯卡巨画的范围,所有的人都会仿佛被火焰吸引的飞蛾一样,无视其他人的呼唤和阻拦,直直地朝着烛台的方向走去,哪怕是被袭击身体支离破碎或是脱水,也挣扎着向前走,一直到生命之火熄灭。

  更糟糕的是,人类惊恐地发现,在烛台出现后,哪怕是在纳斯卡巨画内,如果出现了一点火焰,那麽看到火焰的人,就和走出纳斯卡巨画的人一样,会朝着烛台的方向走去,直到死去。

  人类此时绝望了,他们发现自己被困在小小的纳斯卡巨画里不得存进,以前建立的生活方式也被否定,他们从今往后都只能依靠奇迹芦荟来生存下来了,不少人一时间承受不了这麽大的绝望而变得疯狂,有自杀的,有不顾一切地跑向外面,甚至还有认为奇迹芦荟是邪物,想要毁掉所有芦荟的,当然这种人很快就被其他人制服住了,不管这些芦荟究竟是什麽,这都是他们生存下去的最后希望了。

  渐渐地,人们也慢慢的接受了这个事实,他们放弃了使用明火,转而建立起围绕奇迹芦荟的体系,不幸中的万幸的是,这种芦荟的生命力比田地间的野草还要恐怖,今天摘了,用不了多久又长出郁郁葱葱的一大片,哪怕是当时被疯狂的人们毁到近乎绝种,短短一周里又长出了一大片,正是这强大的繁殖力,让不断增加的人口不至于产生新的矛盾,还能维持住脆弱的和谐。

  就这样200年过去了,这期间发生了很多事情,多到足以改变人类这个族群,例如人类建成了完全不依靠火焰,而是依靠奇迹芦荟的社会体系,纳斯卡巨画外的恐怖被人们刻入到了骨髓里,除了一些不信邪的,再也没有人敢踏出去一步,生活在巨画里的人们虽然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却被分割成了一个个孤岛,再无交流,逐渐形成了迥异的文化。

  故事就发生在其中一幅巨画中。

  那是一个漆黑的夜晚,因为无法使用火焰,远处的巨型烛台发出的火光又会被纳斯卡巨画挡住,因此每当入夜,人们都早早的结束白天的劳作,很快就进入梦乡,就算是最喜欢耍闹的小孩子,也没有兴趣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玩耍。

  不过,在家家闭户的时候,在纳斯卡巨画的边缘,两个小小的身影在高高的芦荟丛里左右观察着,看起来一副非常紧张的模样。

  「喂,乌鲁迪,这样真的好吗?」其中一个身影说道,这是一个看上去十五六岁的女孩,一头黑色的如瀑长发披在脑后,身上穿的虽然是粗糙的麻布衣,也依旧无法掩盖住她的青春,清秀的脸庞上满是对另一个人的不安。

  「有什麽关系呢,阿斯利亚贝。」另外一个身影不在乎地说道,不过他的语气中还是透露出些微的紧张,这是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少年,脸上还带着一点点的稚气,「我只是探出一点点,应该不会有事的。」

  「但是长辈们说走出去的人全部都…」

  「诶,当时长辈说的时候我也在场,是走出巨画的人死了,我就探出一只手,会有什麽问题呢?」

  「但是…」少女嗫嚅了一阵,不知道该怎麽说,只能怯怯地说道,「其实你不用理那个家伙的话的,她就是故意不想答应的…」

  「我都说了是我自己要来的,和他根本没关系!」乌鲁迪被戳到痛处一样恼羞成怒地说道,实际上要不是被邻居的同龄人挑拨,自己热血上头答应了,也不会把自己弄得这样进退不得,「好了就跟我之前说的一样,我就探出去一只手,如果有什麽不对你就赶紧把我拉回来啊!」

  「呜,我知道了……」

  「好,那我就…」乌鲁迪走到纳斯卡巨画边缘半米不到的地方,只要再向前一步,他就会和之前那些人一样走向死亡。他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颤颤巍巍地伸出了手,然后…

  「啊!」突然,乌鲁迪伸出画外的手猛地被火焰包裹,乌鲁迪吓了一跳,惊恐地叫了起来,甚至一时间忘记退回来。

  「快回来!」还好他还叫了女孩来帮忙,少女虽然也震惊着,但她很快回过神来,抓着乌鲁迪空着的手猛地拽了回来。

  「唔——」乌鲁迪被重重一拉,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没等他说些什麽,女孩急忙扑上来焦急地问道,「你有没有什麽事!想不想要走出去!」

  「我…」跌坐在地上的乌鲁迪挠了挠脑袋,半晌才说道,「我怎麽会想要走出去呢,你又不是不知道走出去会怎麽样。」

  「呼…太好了,你没事啊。」听到乌鲁迪的话,女孩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她又紧张起来,「那你那只手呢,有没有伤到!」

  「对了,我的手…咦?」乌鲁迪伸出刚刚探出去的右手,发现自己的手依然完好无损,完全没有被烫伤的痕迹,而且在自己的手掌上,有一朵火苗在半空中缓缓地燃烧着,「这个是…传说中的火?」

  乌鲁迪无法确定,人们已经几百年不用火了,就是因为看到火的人会变得和走出纳斯卡巨画的人一样,对于乌鲁迪来说,火是长辈们一代接一代口口相传的,最可怕的恶魔,而不是自己手上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东西。

  而且,乌鲁迪还发觉到,这朵火苗可以随着自己的想法点燃或熄灭,熊熊燃烧或如火星般微微点亮,就像是它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虽然没有尝试,但乌鲁迪身体的本能这麽告诉了他,虽然他不知道这有什麽用。

  「结果就是多了这麽个鬼东西…」乌鲁迪心情复杂地嘟囔了一句后打算把火熄灭,「搞得太晚了,我们…喂?」

  这个时候乌鲁迪擡起头,才发现阿斯利亚贝的双眼一直盯着他手中的火苗,眼中的灵动不知何时不见了,茫然的眸子里倒映出燃烧着的火苗。乌鲁迪不明所以,好奇地挪了挪右手,而阿斯利亚贝的脑袋随着他手臂的移动而移动着,双眼还是直直地盯着乌鲁迪手上的火苗。

  「嗯?」乌鲁迪以为阿斯利亚贝是看入迷了没听进他的话,于是干脆把手藏在背后让她清醒过来。谁知道他这麽做了后,阿斯利亚贝很快凑了上来,一屁股坐在乌鲁迪的大腿上,上身紧贴着乌鲁迪的身体,小手抓着乌鲁迪的肩膀,低着脑袋,楞楞地看着乌鲁迪手中的火苗。

  「唔…!」乌鲁迪被闷得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同时阿斯利亚贝刚刚发育的胸部传来的柔软触感和淡淡的体香,是他从来没体会过的,这让他的下半身不禁挺立起了一个小帐篷,下体和粗麻布的摩擦让他一时间有些不舒服。

  「快…快起来!」憋了半天,乌鲁迪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话来,让他没料到的是,阿斯利亚贝飞快地站起来,一言不发,双眼就直直地盯着他,让乌鲁迪感觉心里有点发毛。

  「你…你刚刚是怎麽回事?」乌鲁迪疑惑地问阿斯利亚贝,她以前可从没这麽做过。

  「因为…火焰…很温暖…想要…接近…」

  「你是说你很在乎这个火苗?」乌鲁迪探出手,火苗再一次在掌心浮动,阿斯利亚贝的视线很快聚集了过去。

  「是的…」

  「那我刚刚叫你起来,你怎麽很快就答应了呢,你以前不愿意做的事,必须要折腾很久才会答应的。」

  「因为…你是火焰的…持有者…」

  「唔……」乌鲁迪楞了好一会才理清楚她的思路,「因为火焰是我的,你想要感受到火焰的话,就会听我的话,好让我把火焰放出来。」

  「是的…」

  「嗨,我还当是什麽事呢!」乌鲁迪拍了下大腿,毫不在意地说道,「我们俩关系这麽好,你都愿意晚上陪我来这种地方,想看火焰还不简单,有时间来找我不就行了。」

  「是…我知道了…有时间…」

  「话说回来,你说话方式好像有些怪怪的,没问题吧?」乌鲁迪突然换了个话题,别是火焰让她发生了什麽变化。

  「那我…变回…」阿斯利亚贝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中的灵动已经回来了,只有乌鲁迪能勉强看到,她的眼中有一朵小小的火苗在雀跃着,「你看,这样就可以了吧。」

  「没问题了没问题了。」乌鲁迪站起来拍了拍身子,「那麽回去了,到时候大人起来就麻烦了。」

  「好~」

  走出了十几步后,乌鲁迪发现少女还跟在他的身后,不禁问道,「你跟着我干什麽,你家又不在这边?」

  「你不是说有时间我就能找你看火焰吗?」阿斯利亚贝理所当然地说道,「那我现在有时间,到你家去不就行了吗?」

  「诶诶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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