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天宇替常遇春拔下毒箭,又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防止毒势蔓延,这才右掌猛然后击,借掌风将小舟划到渡船之旁。
常遇春见眼前这少年郎竟有这般出神入化的武艺,甚至敬佩。
洪天宇刚要去扶常遇春上岸,岂知他甚是硬朗,一手抱着男孩尸身,一手欲去抱周芷若,洪天宇连忙制止,道:“兄弟,你身上多处箭伤,不可劳累,这女孩就交给我吧!”心里却想:“你虽是铁铮铮的好汉,值得他人敬佩,但我的老婆是不能轻易让人抱的。”
常遇春感激地点头,轻轻一纵,便飞身至岸边,洪天宇抱起小周芷若,擦擦她的眼泪,也抱着她飞到岸上。
周芷若一上岸,便立于岸边,望着父亲的尸身随小船漂走,只是哭泣,常遇春叹了口气,道:“狗官兵好不歹毒,一上来就放箭射死了船夫,若非少侠出手相救,这小小的船家女孩多半也是性命不保。”
洪天宇上前抚摸周芷若的脑袋,一番安慰,又对常遇春道:“如今元兵士大,若方才的武官回报,势必找来更多帮手,我虽不惧,但兄弟眼下受了重伤,又有个不懂武艺的女孩在此,恐难保周全,不若我去找艘船,咱们顺水东下,过仙人渡,到太平店投宿如何。”
“全凭少侠做主。”常遇春感激道,洪天宇点头,刚走两步,身后的常遇春突然跪下,说道:“少侠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常遇春给你磕头了。”言罢,便以额撞地,重重磕了一下,还待磕时,已被洪天宇扶起,道:“常兄弟是铁铮铮的好汉子,为保主子周全,连命都可以抛开,若我今日见死不救,岂不被天下人耻笑吗,常兄弟不必行此大礼,快快起来。”碰到他手掌之时,只觉触手冰冷,他眉头微皱,问道:“常兄弟身上箭伤是小,但这内伤却着实不轻,不知是何人下此毒手!”
常遇春道:“我从信阳护送小主南下,途中与鞑子派来追捕的魔爪接战四次,胸口和背心给一个番僧打了两掌。”
洪天宇闻言,以指尖搭他脉搏,但觉跳动微弱,再解开他衣服一看伤处,更是骇然,只见他中掌处肿起寸许,受伤着实不轻,换作旁人,早便支持不住,而他却千里奔波,力拒强敌,当真英雄了得,洪天宇暗暗钦佩,看书时读到英雄人物已是热血沸腾,更何况亲眼所见,当下一股真气自掌心渡过。
常遇春刹那之间,只觉掌心中传来这股力道雄强无比,且精纯醇正,显是在助自己疗伤,决无歹意,常遇春暗叹他年少有为,竟身怀如此神功,想必明教光明左右使也不过如此。
洪天宇暂且帮他压制伤势,收功回运,命他不可说话,在原地安心静养,便转身去唤来张无忌,并以重金雇了艘船。
几人上得船来,洪天宇叫张无忌照顾常遇春,将周芷若抱在怀里,细细看之,见她约莫十岁左右,衣衫敝旧,赤着双足,虽是船家贫女,但容颜秀丽,十足是个绝色的美人胎子,坐在他怀里只是垂泪,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儿,洪天宇看着心疼,吻了吻她的泪珠,明知故问地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周芷若被他亲了脸蛋,不觉微微羞怯,脸蛋泛红,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道:“我姓周,名叫周芷若。”
洪天宇微微笑道:“名字真好听,人也漂亮 。”停了一停,问道:“你家住在哪里?家中还有谁?哥哥呆会送你回家去。”洪天宇已知她破人亡了,无处可去,但却故此一问,不敢直接让她跟自己,不然被旁边的常遇春听了,必定以为自己是色狼!
周芷若又想起爹爹惨死之状,说道:“我就跟爹爹两个住在船上,再没……再没别的人了。”话刚说完,泪珠儿就像断了线的珍珠般扑簌簌一颗颗滚落,好一副梨花带雨,我见尤怜的模样儿。
“好了好了,乖啊,别哭!”洪天宇擦擦她的眼泪,紧搂入怀,说道:“芷若,跟着哥哥好吗?哥哥以后会保护你的,绝不让你再受坏人欺负。”十岁女孩极好入手,且又家破人亡,此刻无依无靠,正需有人照顾,洪天宇虽有私心,却也算当了回好人。
周芷若粉脸微红,轻轻嗯了一声,她很喜欢这个哥哥,在他怀里,很安心很舒服,仿佛一切都变得美好。
常遇春高兴道:“常某过江之时连累了周姑娘,正不知该将她如何安置,如今少侠愿意收留,再好不过。”顿了下,又道:“少侠武功之高,常某生平未见,不敢请教少侠尊姓大名,常某他日必当回报!”常遇春方才悲痛小主公之死,倒也没细听他与武官间的交谈。
洪天宇微微一笑,道:“常兄弟客气了,你我得见已属缘分,何必拘泥于回报呢!”停了下,拱拱手,接着道:“在下洪天宇,武林中一个无名小卒。”
“洪天宇,洪天宇……”常遇春默念两句,突然“啊”的一声,翻身坐起,大声道:“莫非是在武当山威慑各大门派的洪少侠,难怪神功盖世,常遇春今日有幸一见,实属三生有幸。”
洪天宇拱手笑道:“岂敢岂敢,正是在下。”言及于此,忍不住问道:“常兄弟,莫非我在武林中的名堂真的如此响亮。”
常遇春点头道:“以近年来后起之秀而论,就数洪少侠名头最响,已有隐隐盖过武林前辈的趋势。”
洪天宇大喜,表情却是不露声色,怕被说成得意忘形,虚伪地谦逊道:“在下不过是懂点武艺而已,岂敢与那些武林前辈并论,真是惭愧。”见常遇春面无血色,却还欲说话,洪天宇忙道:“常兄弟,你受伤不轻,应好生调养,不宜多说话,躺下歇息吧,待船停了我会唤醒你的。”
常遇春点点头,依言躺下,想是长久逃亡,且身负重伤的缘故,他真的累坏了。
当夜二更时分才到太平店,洪天宇吩咐那船离镇远远的停泊,艄公到镇上买了食物,煮了饭菜,开在舱中小几之上,鸡、肉、鱼、蔬,一共煮四大碗。
几人坐下用食,常遇春不动鱼肉,只是将碗青菜吃了个精光,虽在重伤之下,兀自吃了四大碗白米饭,洪天宇咬着块鸡肉,道:“常兄弟,你身子微弱,别光顾着吃青菜,该多吃点肉,千万不要客气。”
常遇春微微一笑,道:“洪少侠,我是拜菩萨的,不吃荤。”
洪天宇不明所以,愣了须臾,很快想起来。明教中人规矩极严,戒食荤腥,自唐朝以来,即是如此。北宋末年,明教大首领方腊在浙东起事,当时官民称之为“食菜事魔教。”食菜和奉事魔王,是魔教的两大规律,传之已达数百年,宋朝以降,官府对明教诛杀极严,武林中人也对之甚为歧视,因此明教教徒行事十分隐秘,虽然吃素,却对外人假称奉佛拜菩萨,不敢泄漏自己身分。
常遇春解释道:“洪少侠,你于我有救命大恩,何况你也早知晓我的来历,自也不用相瞒,我是事奉明尊的明教中人,朝廷官府当我们是十恶不赦之徒,名门正派的侠义道瞧我们不起,甚至打家劫舍、杀人放火的黑道中人,也说我们是妖魔鬼怪,少侠明知我的身份来历,还是出手相救,这番恩德,当真不知如何报答。”
洪天宇轻呸一声,道:“我还非明教中人不救。”
常遇春一脸愕然。
洪天宇冷笑两声道:“明教兄弟个个轻生重义,以推翻元朝暴政,解救老百姓水火于己任,才是真英雄所为,那些自认侠义之辈的狗东西,除了欺负自己汉人,却不敢与蒙古人为敌,有何资格说是正义之辈,贪生怕死之徒还差不多。”
常遇春听了这话,一脸激动道:“洪少侠这话说到常某心窝里去了,不想少侠年纪轻轻,竟有这等胸襟,常某代明教兄弟,谢少侠为我等平反。”言罢,竟又要下拜行礼。
洪天宇扶起,道:“公道自在人心,那些正义之士早晚会明白的!”
常遇春叹了口气,道:“但愿吧,只要武林中人对明教没有偏见,已是要谢天谢地了。”
洪天宇点点头,问道:“不知常兄弟今年多大岁数?”
常遇春道:“我刚好二十岁。”
二十岁便浓髯满腮,却是少见,洪天宇道:“常兄弟整整大我七岁。”
常遇春惊道:“莫非洪少侠只有十三岁,这……这……”常遇春惊愕,洪少侠的身段显然是十八岁青年,竟然才十三,他着实难以相信。
洪天宇道:“我看上去是比较成熟,常兄弟何尝不是,虽然只有二十,看上去却跟三十岁的大汉没甚分别。”他说话倒也直白。
常遇春点点头,他虽才二十,却也经常被人误解。
周芷若将最后两口饭扒完,突然抬起头,道:“天宇哥哥,芷若今年十岁,你大我三岁。”
“对,真聪明!”洪天宇微微一笑,顺手将她抱入怀中,狠狠亲了几口,后者一脸羞涩之态。
常遇春是大老粗,自不晓得他的坏心思,只道他可怜小女孩,故而倍加疼爱,心里也甚是安慰。
“洪大哥,我吃饱了,我先睡会。”张无忌放下碗筷,无精打采地钻进船舱。
常遇春微微皱眉,问道:“无忌兄弟何以如此憔悴!”常遇春一早已发现张无忌与其他同龄小孩不同,但方才他又在休息,一直苦无机会相问。
近几年,张无忌寒毒虽为复发,但久蓄身体不已,故而面黄肌瘦,毫无血色。
洪天宇正愁不知如何开口,此刻见常遇 春问起,心下大喜,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当年无忌身重玄冥神掌,寒毒侵入脏腑,已被我用真气暂且压制,但绝非长远之计,唉!”
“玄冥神掌!”常遇春惊愕。
洪天宇又是一叹。
常遇春安慰道:“洪少侠不必难过,常某内伤不轻,正要去求一位神医疗治,洪少侠于我有恩,我愿带无忌兄弟前往求医,不知尊意如何。”
洪天宇大喜,也不推托,直截了当道:“如此多谢常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