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医院将近两星期,一直住在医院附属的妇产科部门治疗,这期间,警察来问过话之后,立刻将文荣收押,住院的日子,除了文景来探病之外,其他人都没有再踏入医院一步!
我从文景口中得知,当文豪看到我所拍摄的片段,他几乎要冲到警察局的扣押室杀了文荣!而美琪,在当晚被文豪赏了几个耳光之后,她提着皮箱,就离开了。
至于公公和婆婆……他除了认为这是家门不幸之外,更希望家丑别外扬,婆婆每天无精打彩,以泪洗面。文豪虽然外表还是个人样,可是,下了班后,他经常躲在自己的房里喝酒,谁都不理!包括公婆喊他吃饭,他都当做耳边风。
而文景,为了照顾我,他辞去了俱乐部的工作,并且开始物色新房,他说准备搬迁出那个家,我很惊讶的问他:「我们的钱足够买新房?」
他笑了一下说:「当然啊!工作了这些年,加上我写歌的收入,和你固定的存款,足足有余呢!」
我稍微振作了一下,胆战心惊的说:「我在医院醒过来时,不是说要告诉你一件事?你还记得吗?」
他疑惑的神情,使我心脏急速的剧跳,他问:「什么事?现在就等文荣判刑了,但愿他在牢里能彻底的忏悔,这样子,等他出狱后,也许兄弟还有得做。」
「不是的,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还有什么事?」文景莫名其妙的问。
「你先坐下来,我要说的事情很长,我希望……你能听我把话都说完,要走再走,因为这件事,我如果不告诉你,你也许会一辈子被蒙在鼓里,可是,事情今天既然已经演变到这个地步,我的良知告诉我,该是对你坦白的时候了。」
他彷佛感到事情不妙,而脸上散发出一团团的问号,他拉了张椅子,坐在病床旁,拉着我一只手,专注的看着我。
我轻咳一声,却装不出笑容来,我沉重的说出当年的往事。
「其实……我会嫁给你,当时并不是发自内心的愿意,你父母强制的手段,和金钱的诱惑,逼的我父母让我相信,嫁给自己的第一个男人,准不吃亏。」
他微微的低下头,这些话彷佛刺伤了他的自尊心,我接着往下说:「还记得未婚前跟你同居的日子吗?那一年,我们的生活多半没什么沟通,因为我一直认为,你是吃定我不会拒绝你所提出的求婚。」
他马上辩解:「不!不是,爸妈告诉我,你很心疼我,很爱我,也没有拒绝他们去你家提亲,我在得知自己注定瘸了一只腿之后,其实……也很痛苦的!没想到你真的会答应,当时,真的让我感动!你没有计较我与琳琳的过去,而答应婚事。」
「其实……当时,并不是我不计较,我计较在内心!所以,我可怕的一直冒出要报复你的念头!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真相。」
文景一脸错愕,而我脸上的表情一定也扭成一团,我没有流泪,我很克制自己千万别以泪水来博取文景的同情,气氛暂时僵住,此时,护士带进来一个人,我一看,竟然是美琪!
文景藉机出去缓和情绪,让我与她单独会面,美琪看起来比当主妇时更美丽了,我不知道她来的目的,所以没有主动表示欢迎,而她却落落大方的坐下来。
「干什么呀!这样子盯着我看,我是不是脸上长什么了?」
我讪笑说:「没~~没有,怎么会想来看我?你不生气吗?」
美琪笑嘻嘻的说:「生气还来看你啊!我知道事情早晚会这样子,何况,我自己也是有对不起文豪的地方,只是没想到,文荣把你害成这样!好变态耶!我真不敢相信,自己曾经竟然跟过这样子的人上床!」
「你现在怎么办?日子还过得下去吧?决定要离婚是吗?」
美琪不在乎的说道:「还好!我又找到新工作了,一些老客人都纷纷来捧场哦!我和文豪就这样子了吧!等办离婚手续,我觉得,我根本就是属于酒店,趁现在还年轻,狠狠的捞一票,将来,找个伴,开个酒吧或咖啡馆之类的,也不错呀!」
「其实,我完全没有要害你的念头!我会拍下这些东西,是我私人的理由,没想到竟然毁了你和文豪的婚姻,我很抱歉!我帮不上你什么,但是……如果生活上真的有何困难,我很愿意为你出点力。」
「私人的理由?」美琪一脸疑惑的问。
「是的!是我与文荣和文豪的私人恩怨,他们曾经联合起来控制我,我当他们的禁脔长达十四个月!」
美琪不予置信的看着我,惊讶的不由自主的张开嘴巴,久久无法说话。
她问:「禁脔,具体是什么意思?是指……被他们操控肉体吗?」
我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所以……我不敢告诉文景,事情的经过,我不想明说,虽然……我也有错!但是,他们更恶劣!所以,你算是被牵连了,我对你不知该说什么道歉的话,总之,我……唉~!没有比你高尚,我甚至还威胁你说出你不堪回首的往事,来算计如何对文豪下手!」
美琪若有所思的,沉默不语,她大概在回忆这大半年来的往事,而我该说的都说的很明白了,过去……我想抹掉的过去!却总是在记忆深处,隐隐约约的刺穿我的心,我这个人,还算完整吗?我的人格是否因过往,而变成负数?
「淑惠,没想到你会坦白!不过……在我而言,你再怎么卑劣,再怎么错,想必你有你的原由,我虽然不明白来龙去脉,可是我相信,你是真的懊恼过去的一些事实,才会以这样的心机和手段,来对他们进行报复!我没有怪你,真的!你甚至没说破我在酒店上班的事,我反而该感谢你,让我逃离婚姻的枷锁,我就算没跟文荣,也难保证我不会有外遇,我被客人捧习惯了!专一,对我很难。」
她是在找台阶让我下?还是由衷的肺腑之言?我看她一眼,她的灿烂笑容告诉我:她说的是真心话!她留下连络电话,并且说:「当不成妯娌,当朋友,我喜欢跟你一起喝咖啡,跟你在一起,我很自然,无须隐瞒什么,有空……多连系吧!」
她潇潇洒洒的走了,我一个人躺在病床上,脑海里不断的涌现出她最后一刻的灿烂笑容,她……她不是琳琳!这一刻让我觉得,她绝对不是琳琳!
我昏昏沉沉的睡着了,睡梦中,文景唾弃我,辱骂我,我吓了一身汗,从床上一跃而起,看见文景守候在床边,趴在床沿睡着了,我用手抚摸他的额,他在微微颤抖,他没睡?还是做梦?我轻轻推了他一下,他抬起头来,一脸的汗!不……是一脸的泪。
「文景……文景,怎么了?」
他没说话,孩子气的抱住我,我也环抱着他,良久,他终于开口了。
「我不想听你要说的真相,我只知道,你现在是爱我的,这样子就足够了,我刚刚回想了我们初婚时的情况,你确实很冷淡,也很少跟我说话,一直到我们去了日月潭四天四夜之后,我才真的有『家』的归属感,在那之前,你怎么想,我不知道,我不注重过去,我要的是未来!」
我默默的流着泪,不做任何回应,这并不代表默许,我有我自己的安排,也许直接说出过去,会当面刺痛他男人的尊严,所以我保持沉默。就这样子,一直熬到出院,我们谁都没再提起这件事。
出院当天,我坚持不回公婆那里,文景很为难,但是也没办法,他送我到火车站,先让我回娘家住一阵子,他说会尽快的找到房子,他要给我一个新的家,一个没有恶梦的新家,我表面上应付着,猛点头,内心却淌着鲜血。
在月台,挥别了文景,我紧紧的盯着他,舍不得将眼睛移转,他笑笑说:
「如果,没合意的房子,我会先租,咱们再骑驴找马吧!别担心,我过些日子会南下接你的,我保证,绝对不会太久,你别一直哭嘛!」
火车进站了,我们相拥,他在我额头轻吻了一下,我紧紧的抱住他,一直到广播南下的班次声音,不断的催促,我们放开了彼此,我奔向火车,头都没回的就走了,我上火车后,靠在门边,挥舞着手:『再见了!文景,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