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心有灵犀

  恍然如梦般,郭子豪听到颜若玉的声音,急切传来:“谢天谢地,你还愿意接听我的电话……”

  郭子豪极力克制心头的波动,说:“最近发生些事,我在忙于应付。”

  颜若玉说:“我听唐姐姐讲了,看过新闻报道……子豪,你要保重,别太难过……我好担心你。”

  郭子豪听到她这话,蓦然情难自禁,喉头发干如柴,不知该说什么好。

  也许有时候,似乎对颜若玉的思念细弱游丝,不留意,几乎都忘了这种思念的存在,但丝线始终埋在心底,一旦扯动,才发觉牵挂着最沉重的地方,使他全身为之颤栗。

  此刻,她甜柔的声音在耳畔轻响,犹如月光透过树梢,洒落下点点无数闪亮的银光,让他目炫神醉。

  颜若玉在遥远的那头也沉默下来,皎月躲进云朵,耳畔只传来她轻微的气息声,若有若无,带着暖暖灼热。

  过了会,她这才小声问:“你在听吗?”

  郭子豪回过神,说:“在呢!你还好吧?”

  颜若玉说:“嗯,走过了许多地方,很多风景,遇到不同人,不同的风俗感受。”

  郭子豪问:“你那边是什么时候,吃饭了吗?”他问了最寻常的问候,就像孩童得到一颗五彩斑斓的果糖,不舍一下含在嘴里,总是小心翼翼地打量它美丽的外衣。

  颜若玉说:“现在是午茶时光,我在一个手工艺作坊旁边,到处是雕刻好没上漆的木头,散发着干燥的木头味。今天天晴,气温没昨天那么冷冽,喝着柠檬热茶的感觉真好,悠闲,无所事事的样子。你呢?在山庄疗伤?”

  郭子豪说:“我也是喝了一会茶,在屋顶露台坐着发呆。”

  颜若玉问:“一个人?”

  郭子豪说:“一个人,想些生意上的事情……时间过得真快,你去了很久的感觉。”

  颜若玉说:“也没好久,我觉得还是之前那一刻。什么事都没发生,静止了似的。”

  郭子豪微微有些酸楚,触摸到了颜若玉的感触。她这一段旅行也许有不出意外的精彩,但在心思停滞之中,却仿佛一如既往的单调。在他刻意的回避下,失去消息,或者颜若玉能在唐映雪那里得到一些只言片语讯息,但远远没有这样相互轻语这般实在。

  他亦是这样,颜若玉的音容不见,不在身边,就立刻失去了具体的感觉,犹若藏匿于黑夜的大海一般,只剩下看不见摸不到漫无边际的思念。

  两人又不可避免地沉默下来,在不语中回味,瞬间越过时空,思潮起伏,想了许多。这次,郭子豪忍不住先开口,他说:“讲讲你的旅行,我想听。”

  颜若玉说:“这几天,我一直坐船沿着莱茵河走,沿岸是众多的风景绝美的小村庄,仿佛回到14世纪,巴哈拉赫、伯帕德等。高兴了,就下船去到处瞎逛,这里有欧洲最淳朴的风光,让人流连忘返。你知道吗?我学会了品尝啤酒,在德国,有上千种自酿的啤酒,什么滋味的都有,下午、晚间不去尝试一杯,总感觉这一天日子白过了。”

  郭子豪笑说:“你喝酒上脸的样子好美……关霜凌陪着你?你们谁的酒量好些?”

  颜若玉也笑了笑,声音透着得意说:“你可能想不到,我比她还能喝,几乎每次都能磨蹭到打样,胖乎乎的老板得跟我再索要一份小费。这里的小酒馆很多,风格粗矿,墙上钉着粗木架堆满了各种有意思的啤酒,就像德国男人,几乎全部酒馆都一个模样。酒客大部分是已婚男人,唇上留着小胡子,穿格子长裤,开始很谨慎克制,冲你友好微笑着,但他们也是天性乐观的民族,几大杯啤酒下肚,他们就会变得极度疯狂。过了晚上九点,每间酒馆都是这样的:低音铜管和大鼓,一屋子德国醉鬼,最大的肺活量吼出的歌声……当然,最重要的是啤酒。为了抢到啤酒,德国人可以将自己的祖父踩在脚下,如果不是先被自己的祖父踩在脚下。乱糟糟的,听不清音乐,莫名其妙地干杯,他们坐到你的酒桌上扭屁股,直到关霜凌忍不住站起来彬彬有礼地问:‘先生,您会说英语吗?’德国佬立刻热情回答‘ye!ye!’,关霜凌立刻说:‘好极了。你他妈能不能把屁股从我们酒桌上收起来?’……这很让人怀疑,莫扎特、巴赫、贝多芬、亨德尔、舒伯特,他们居然存在于德国……”

  她慢慢在讲述,郭子豪专注听着,眼前仿佛有了画面,各种各样五光十色生动的场景,伴随着颜若玉绝美的身影,徐徐展开,穿梭在德国的大街小巷,乡村田野,每一个灯火通明五彩斑斓的角落。

  时间不知不觉,过了大半个时辰,夜晚凉风习习。

  颜若玉说:“……昨天刚到明斯特,一座小城,以前从书里认识它,现在终于亲眼见到了。优美的明斯特大学校园、人工湖、圣兰伯蒂大教堂,还有建于十四世纪‘德国最美的哥特式山墙’市政厅,还有环城林荫大道,人走在路上,静得能听到松鼠爬树的声音,路上还有骑脚踏车飞驰的德国小孩,大喊着‘ACHTUNG!’叫人躲开……吓到我了。”

  颜若玉似乎向他伸出无形的手,牵着他漫步林荫道,悠闲而有趣,惊险地跟他一起躲避开那辆冲过来的脚踏车……

  他和她对视,皆是看到对方最动人之处,晶莹剔透,没有一丝隔阂的瑕疵。

  郭子豪说:“好美……”他在心里默默说下去,如果我能和你在一起。

  颜若玉忽然停下来,短暂的停顿后,忽然说:“我想你了。”

  郭子豪浑身一颤,吸口气说:“我也是。”

  颜若玉的声音低沉下去,转而说:“我们只是在电话上这样说说?一旦我回来,还是变成老样子吗?我只是你的小妹。”

  郭子豪心头收紧,一刹那转了百般念头,心里矛盾之极。他没出声,唯有发出沉重的呼吸,仿佛被无形的绳索套住,让他讲不出否认的话来。

  颜若玉似乎笑了笑,说:“我明白了,这样也好,至少能在电话里听到你这样说了。”

  郭子豪艰难回答:“我其实不是那个意思。”

  颜若玉轻声说:“没事的,我想,你是为了我好。前几天我想过了,我的确不是个容易释怀的人,我不会接受跟别的女人分享你,即便是唐姐姐,更何况还有别的……子豪,你不会怪我吧?”

  郭子豪心下苦涩之意更重,终于听到她谈论到这事,确认无疑,实实在在的没有回避。但他也松了口气,没错,他猜对了颜若玉的心意,心有灵犀似的,因此才一直将对颜若玉的情愫强压下来。而此刻,颜若玉也明白了他的心意,坦诚告之,不再作任何逃避。

  颜若玉问:“我想问……还有转机吗?就算是微乎其微的一点可能。”

  郭子豪的心蓦然收紧,犹豫了那么一秒,但随即说:“我想,不太可能。”他极不情愿说这话,但脑海中唐映雪的身影让他不得不说出来。对颜若玉,他丝毫没想过撒谎,他说:“我和她将要订婚。前几天,她跟我回了趟老家,我妈很喜欢她。”

  颜若玉沉默片刻,说:“我听唐姐姐说了,祝福你们。”

  郭子豪机械地回答:“也祝福你,愿你开心。”

  颜若玉说:“你知道的,我不会开心,虽然走过了这么多地方……越走的远越难过,有时候,我后悔了,好想立刻买机票回来,陪在你身边,即使只是作你的小妹。但自尊心不许我这样犯傻,它不停在嘲讽我,好折磨……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郭子豪心大痛,说:“是我不好,让你难受。”

  颜若玉柔声说:“怎么会呢?认识你,这样子,我才知道自己的心,才明白真正喜欢上一个人抓狂的滋味……你还想听我说吗?”

  郭子豪真有要挂断电话的念头了,他怕自己控制不住,脱口说出不可挽回的话。幸好理智让他说:“想听。”

  颜若玉说:“我也就在电话上傻一回,下不为例,我能做到的。”

  郭子豪说:“是的,你是个极聪明可人的女孩。”

  颜若玉自嘲说:“还很敏感,又固执,差不多跟你一样固执。”

  郭子豪说:“听得出来,你责怪我了,其实,你直接骂我几句还好些。”

  颜若玉说:“真的?我可要开骂了。”

  郭子豪说:“来吧,我一直等着呢!”

  颜若玉幽幽叹口气说:“你是我遇到的最可恨的家伙,什么情话都没有,没有充足的认识时间,没有我向往的精神内涵,还有点痞子气,吊儿郎当的,也没有带我浪漫,没有陪我听音乐的心思,唯一的一次歌剧还睡着了,我们中间还隔着一个人,更没有让我了解你,也还没机会告诉你,我更多的过往……最重要的是,我不是你的唯一,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太可能。我恨死你了……”

  她的每一句话好似重锤般击打在郭子豪心头上,至使他猛然震动,手指收缩,紧紧攥着手机,不能呼吸。

  颜若玉说到最后,停顿一会,又说:“可是,我不敢相信,我会这样爱你……在没有你的日子,每过一天,我都惊恐地发现,这份爱又重了一分,越来越沉重,浓厚得我不能呼吸,没法忘记,无处躲避。”

  她喏喏问:“子豪,我该怎么办?”

  郭子豪咬紧牙关。

  只听颜若玉带着颤抖的声音,轻轻说:“你告诉我,明天,我能回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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