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桃花重寄

  沪杭高速。

  李若雨心急如焚,但明白越是这个时候,就越需要格外的冷静。很明显,苏姀遇袭是替自己挡了枪,无论是谁做的,都源于自己行程的泄露,而登机前柳琇琳的话说明她很可能知道是谁要杀自己,是谁呢?谁能让柳琇琳欲言又止呢?是他?可他为什麽要这麽做?还有,国安的人把自己留下是因为事先知道会发生事情吗?仅仅是需要自己做事的原因?在香港袭击自己的人又是谁?黄蓉的丈夫为什麽会被突然释放?为什麽会发生事故?巧合?为什麽事情总是围绕着自己?一连串的为什麽压得男人几乎透不过气。

  考虑到安全问题,转道杭州,方美媛安排了石靖带着十余个人来接李若雨,车队高速穿行,行至上海。到了医院门口,蓝雪瑛撅着小嘴说,「我可不进去!」

  李若雨大怒,「我说让你进去了吗?」

  「你!」

  蓝雪瑛没料到李若雨会动这麽大的脾气,看着男人双目赤红,隐隐有些畏惧。祝姿玲忙拍了拍李若雨,「蓝小姐一路怪累的,让她先回去好了。」

  李若雨重重哼了一声,拉着祝姿玲下了车,在石靖等人的簇拥下,来到重症监护室。方澜和方美媛一夜未眠,正等着李若雨。男人点了点头,不作停留,隔着监护室的玻璃看向病床,苏姀脸色苍白,戴着输氧装置,静静躺着,全无声息。李若雨心如刀割,不忍再看,低声说:「她……她……」

  「若雨,苏小姐脑部受了震荡,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暂时没醒过来。」

  「什麽时候会醒?」

  「医生说不一定。」

  「我想进去看看。」

  「还不行,等等吧。」

  李若雨长出了口气,「大龙怎麽样?」

  「左肩中枪,有骨折,不过没大碍,你放心。只是蓉妹那边就……」

  「带我过去。」

  方澜领着李若雨到了康靖所在的ICU,黄蓉眼睛红肿,神情晦暗,呆呆的坐在外面的座椅上,看见李若雨也一言不发,男人走到黄蓉身前,深深的鞠了个躬,「蓉姐,我……我对不住你……答应过你的事,我没做到,姐夫……姐夫怎麽样?」

  黄蓉摇摇头,眼中又有泪水渗出。李若雨扭头看向方澜,方澜也不住的摇头。这时,上官月棠走了过来,一见到李若雨,眼睛便放了光,上看下看。

  「上官医生,病人情况如何?」

  「你是问康靖还是苏姀?」

  「康先生。」

  「哦,病人延髓受损,呼吸中枢受损,失血过多,虽然经过努力抢救,但目前只能依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体征,但很快病人即将出现肺部感染,肝肾功能坏死,败血症等并发症,以目前的医学水准,是无法治疗的,很遗憾,他可能不会坚持的太久了,之后的每一分钟对病人来说都是折磨和痛苦。」

  「就一点办法都没有吗?花多钱没关系,国外有办法吗?」

  「你不相信我的专业水准?可以告诉你,世界上任何一家医疗机构都不行。」

  李若雨失望的哦了声,看着凄婉无比的黄蓉,心头更加沉重,自己拥有了世人皆羡的女人,却无法保护她们,没什麽比这更让人丧气的了。

  「若雨,黄依曼警官要你回来后到她那里去一趟,有关案子的事想跟你谈谈。」方澜说。

  「知道了,我这就去,澜姐,这里就拜托你了。」

  「放心吧。」

  李若雨道了别,祝姿玲坚持要留下看着苏姀,李若雨知她跟苏姀甚是亲近,就同意了。带上几个人,奔往警局。

  到了刑警总队,黄依曼正在开会,在办公室等了等,美妇带着几名下属回来了。

  「李先生,想请您做份关于这起案子的笔录。」

  李若雨看了看其余的人,淡淡的说:「黄警官,我们能不能单独谈谈。」

  「你们都出去吧。」

  黄依曼让下属们出了办公室,「你说吧。」

  「案子有进展吗?」

  「已验过子弹,跟上次你被袭击时不是一把枪。我们调取了事发前后的监控,车牌是假的,车辆目前还没找到。」

  黄依曼说罢忽然冲到李若雨近前,一把揪住男人的衣领,恶狠狠的说:「姓李的,我虽然讨厌小蓉那个丈夫,但你他妈的告诉我,他出事跟你有没有关系?他就是个愤世嫉俗的书呆子,就算有什麽错,大不了关起来,他会与人殴斗致死,打死我都不信,怎麽会这样巧?」

  李若雨一言不发,沉默了会,低声问,「你认为康靖的事有蹊跷?」

  「那案子不归我管,我还要避嫌,但侧面了解了下,内部已经认定了是相互伤害致死,很快就会结案。」

  「黄警官,你是蓉姐的姑姑,我拜托你件事,想办法搞到康靖出事的细节。」

  「不用你说,我会尽力!」

  李若雨掏出手机,翻了翻,递给黄依曼,「枪击的事百分之九十是这个人做的。」

  「哦?」

  黄依曼看了看,是一个年轻男子的照片,「他是谁?」

  「他叫刘子善,他父亲是个市委书记,前段时间被调查,但自杀了,他认为是我举报了他父亲才造成的,所以一直想杀我,上次我被枪击就是他做的。」

  「好,我马上派人发通缉令,全城搜捕他。」

  李若雨摇摇头,「不,黄警官,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当你不是外人才对你讲,这件事非常复杂,复杂得超出你的想像,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对外人说,我会尽量找到他的行踪,然后通知你,到时候你抓人就可以了,贵局对我这桩案子一定还会敷衍了事,他们乖巧的很。」

  「别以为我不知道,一定是牵扯到谁都不愿去管的事吧?上次我就察觉了。」

  「现在的要务是尽快搞清楚康靖的案子有没有蹊跷,我的事不要紧。」

  「你不怕那个刘子善再找上你?」

  「放心,我死不了的。」李若雨淡淡答道。

  「我还真是有点小看你了!」黄依曼托着下巴盯了会男人。

  「你先回去吧,笔录有时间再找你做,别的事我有分寸。」

  「黄警官,那我告辞了。」

  ***    ***    ***    ***

  离开刑警总队,李若雨在车子里再次陷入沉思,过了好久,吩咐司机把车开到了一座公园。在园内慢步踱着,理了理纷乱的思绪。

  风吹树动,淡淡花香男人贪婪的吸着清新的空气,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哀伤呜咽的唱词,男人停下脚步,放眼望去,不远处的树下一位老者拉着胡琴,「俺曾见,金陵玉树莺声晓,秦淮水榭花开早,谁知道容易冰消!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过风流觉,把五十年兴亡看饱。那乌衣巷,不姓王,莫愁湖,鬼夜哭,凤凰台,栖枭鸟!残山梦最真,旧境难丢掉。不信这舆图换稿,诌一套哀江南,放悲声唱到老。」

  这一曲清代大家孔尚任的桃花扇李若雨却是不知,但词曲悲凉,听得男人呆立半晌。起朱楼,宴宾客,楼塌了,一遍又一遍在耳畔回旋,经久不绝。

  几声鸟啼,把男人唤回现实,找到柳琇琳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是我。」

  「你回来了?你没事吧?」

  「没事,我现在要见你,马上,我的车就停在XX公园正门。」

  「好,我马上过去。」

  李若雨回到车里,静静等待。没多一会,柳琇琳的车子到了,美妇戴着大大的墨镜,快步钻进男人的车。上下左右打量了番,确定看起来没什麽事,长出了口气。

  「今天回来的?」

  「是。」

  「哼,还有胆子找我,上次电梯里的事还没跟你算帐!」

  柳女王双颊晕红,狠狠掐了男人一把,李若雨握住美妇的玉手,凝视着,「琳姐,是谁?」

  「什麽是谁?」柳琇琳身子一僵。

  「苏姀去机场接我,回去的路上被人袭击,受了伤,现在还没苏醒,我想知道是谁,为什麽?」

  「你那麽着紧她,干嘛又找我来?」柳琇琳面露怒意。

  「如果是你出了事,我也会如此。」

  美妇与男人对视片刻,目光躲向别处,「我……我不能告诉你。」

  「好吧,我不勉强。」

  柳琇琳忽地抓住男人,大声说:「你跟那个狐狸精分手!还有那个祝姿玲!你是我的,不许有别人!」

  李若雨轻轻推开美妇,「琳姐,无论是苏姀还是祝姿玲,或是你,我都当做是福气,你的要求,我不能答应。」

  「你敢不听我的!」柳琇琳双目燃火。

  「其实你不告诉我,我也大概会猜到,算了,你走吧,谢谢你。」

  李若雨推开了车门,柳琇琳气的粉脸煞白迈下了车。

  「李若雨,你个混蛋!我讨厌你!」柳女王竟难得一见的大姑娘般哭了。

  男人的车不再停留,走了。柳琇琳回到自己车内,咒駡了一阵,平静下来,发了会呆,吩咐司机,「开车,去机场,我要回趟北京。」

  ***    ***    ***    ***

  房间内鸦雀无声,柳尚智目光扫着一周,冷冷说道:「这麽说李若雨没上飞机,必然是提前收到了消息,谁露了风声?」

  一众手下纷纷低头,不敢大声喘气。

  「姓刘的在哪里?」

  「还在我们控制的范围内,但恐怕上海警方会有破案压力。」

  「不用担心警方,重要的是不能被别人发现他。」

  柳尚智转了几下手中的领带夹,忽地笑了笑,「这个李若雨还真够幸运的,看来一时半会还死不掉,居然让那个狐狸精替他挡了枪,就暂且让他多活几天吧。」

  ***    ***    ***    ***

  上海,星辉总部。

  许如芸背着手站在窗前,湖蓝色软衫,素白色休闲长裤,丰胸茁挺,腰臀如画,一条粉色丝巾斜系在茭白的颈间。原本晴朗的天空飘来几朵阴云,是下雨的先兆吗?谭辉烦躁的走来走去,「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就算那个康靖知道了贺恒背后捣的鬼,也不可能以命相搏吧?」

  许如芸来到谭辉身旁,温柔的抚了抚领口,「我早说过,不让你去搞这事,你却不肯听我,我知道你一是想除掉花雨的左膀右臂,二是为我找回场子,但输赢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定的,一旦李若雨发现与我们有关,岂能甘休?你跟贺恒联系的时候没留下痕迹吧?那幢房子警方肯定会追问,有尾巴吗?」

  「我没那麽不小心,房子是国外的名字,查得到也找不到人,警方越说是普通殴斗,我就越觉得事情蹊跷。」

  「如果如你所说,那就是有人想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要是这样事情就严重了,军爷现在在哪里?」

  「说是在海南静养。」

  「你赶紧去一趟,做最坏的打算,李若雨身后是蓝家,跟蓝家起了冲突没他的支持是不行的,上海的事我来应付。」

  「我也这麽想,那我马上动身。」

  「路上小心。」

  ***    ***    ***    ***

  李梦柔不少日子没见到李若雨了,连前些天总陪着的方澜也不见了踪影,而且说不清是什麽缘故,夜里做了个噩梦,头部隐隐阵痛。是他嫌弃自己了吗?李梦柔照了会镜子,依旧美艳如花,是哪里做的不对了?想了半日也想不出个头绪,李梦柔懊恼的瑶瑶头,怨恨自己为什麽就这麽笨,他何时才能来呢?美人痴痴的发着愣。

  想曹操,曹操就到。听到敲门声,李梦柔小跑前进开了门,见门外站着的男人正是朝思暮想的李若雨,喜从中来,嘤咛一声扑入男人怀里,泪瓣啪嗒啪嗒的落了下来。

  「你……你可算来了……我……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

  李若雨抚了抚美人的背,看了看,柔声道:「去换件庄重点的衣服,我带你去见个人。」

  「好,很快的。」

  李梦柔喜不自胜,哀消怨去,飞快的换了衣服,跟着李若雨出了酒店。

  「要去哪?见什麽人呀?」

  「到了你就知道了。」

  车子很快到了医院,李梦柔有点迷惘,「要来看病人吗?」

  李若雨没答话,紧紧握着美人的手,来到苏姀所在的监护室,祝姿玲和方美媛正在门外聊天,看到李若雨忙迎上来,可发现男人身边的李梦柔,不看则已,一瞬间石化,两人瞪大眼睛,张着嘴,齐声惊叫,「你……你……你……!」

  方澜闻声也赶来,她识得李梦柔,自是不觉奇怪,但也带着疑问看向李若雨,「澜姐,上官医生在吗?」

  「等等,我去叫。」

  不一会,方澜和上官月棠回到原处,上官围着李梦柔转了转,双目放光,「啧啧,奇迹,真是奇迹啊!太完美了!」

  「嗯哼,上官医生,能不能进病房看看?」

  「可以,进去吧,她的情况很稳定,只是没有苏醒。」

  李若雨回身,只见李梦柔不知何时脸色惨白,微微颤抖,「若……若雨……我的头好痛……我……我好害怕……」

  「没事的……没事的,走吧。」

  李梦柔双腿如灌铅一般,胸中擂鼓,头痛的越发厉害,病房被似乎有人在轻声呼唤,隐约觉得那人必跟自己有着莫大的关联,死死拉着男人的手,一步一步走进了病房。病床边摆满了各式仪器,雪白的床上躺着一人,李梦柔垂下头,不敢去看,心底一股莫名的痛苦涌了上来,不觉中眼角已是泪痕斑斑,好像躺在病床上的人就是自己。

  「去瞧瞧吧。」男人柔声说道。

  李梦柔缓缓走近了几步,抬起头,恍惚间看到病床中的女子虽面色苍白,毫无声息,但掩不住国色天香,烟视媚行的绝美容颜,那眉,那眼,那樱桃小口,与自己一般无二,再控制不住,泪如雨下,「她……她……」

  一旁的上官月棠冲口而出,「别想了,她是你的孪生姐妹!」

  李若雨,祝姿玲,方美媛惊异的看着上官月棠,上官原本有些后悔,但随即倔强的说:「本来就是嘛,方澜小姐也知道的。」

  「澜姐,怎麽回事?」

  方澜叹了口气,「上官医生说的没错,我私下请上官验过她们的DNA,的确是符合孪生姐妹,只有单卵形成的双胞胎才会如此神似。造物主就是这样神奇,把她们姐妹带到你的身边,也许是天意让她们相见吧。」

  李若雨虽然早就觉得苏姀李梦柔不会无缘无故的形若一人,但听了方澜的话还是十分震惊,他知道李梦柔曾遭过车祸以致丧失了部分记忆,再想到苏姀如今静卧不醒,老天爷,您不会再开个大玩笑吧?

  祝姿玲,方美媛更是无法形容的好奇,可这时李梦柔痛哼了一声,身子软软的萎倒在地,李若雨连忙扶起,上官月棠凑过来看了看,「她没事,只是情绪过于激动罢了,一会就好。」

  众人把李梦柔扶到椅子上坐下,倒了杯水,缓了会,李梦柔睁开了双眼,痴痴想病床上的苏姀望去,「方小姐,您说的话是真的吗?」

  「是真的。」

  「她……她叫什麽名字?是我的姐姐还是妹妹?」

  李若雨轻抚着李梦柔,「她叫苏姀,至于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那不重要。」

  「为什麽我一点都不记得?为什麽?为什麽!」

  李梦柔忽然用力撕扯着秀发,男人紧紧抱住,「冷静!冷静点……」

  上官月棠在旁觉得奇怪,问方澜,「她不知道自己有个孪生姐妹?是出生就被分开还是怎麽?」

  「这个……我想大概是像你说的记忆形成前就没见过,而且,她失去了一部分记忆。」

  「失忆症?局部性失忆?选择性失忆?全盘性失忆?还是连续性失忆?」

  「我又不是医生,我哪里知道!」方澜怒道。

  「她十年前有过一次车祸,然后之前的事就都不记得了。」李若雨解释说。

  「哦,那是连续性失忆。」

  「若雨……她……她知道我吗?」

  男人摇了摇头,李梦柔挣扎着站起,慢慢走到苏姀的病床边,呆呆看着这个与自己一个模子里刻出的美人,喃喃道:「你是怎麽了?快……快醒过来吧,我们……我们是姐妹啊……我该叫什麽名字?父母还在世吗?他们在哪里?」

  祝姿玲最是心软,掩面而泣跑出了监护室,其他人只顾着伤心,谁都没注意病床上苏姀微微扇动了下睫毛。

  「她会好起来的,让她先休息着吧。」

  李若雨拉着李梦柔,温言宽慰。忽地,耳旁传来一声微弱的声音,「唔……」

  男人猛的回头,床上的苏姀半睁着眼睛,樱唇抖动,竟然醒转过来。李若雨大喜若狂,扑到床边,哽咽着,「宝贝儿,你醒啦!你醒啦!」

  「头……好痛……我……我这是在哪?你……你是谁?」

  「我是谁?」

  此时其他人都已围了上来,上官月棠分开众人,仔细看了看,「你们都出去吧,病人刚刚苏醒,需要做个进一步的检查,另外她也需要休息。」

  苏姀茫然无神的在众人身上转了转,目光停到李梦柔处,似乎想起了什麽,神情渐渐起了变化,「你……你……你……呃……」又晕了过去。

  李若雨等人赶紧退了出去,焦急的在外等待着,医护人员紧张的忙碌了一阵子,两小时后,上官月棠才走出监护室。

  「怎麽样?怎麽样?」

  「病人睡了,问题不大,但要注意别让她再受到刺激,静养为好。」

  「她刚醒的时候为什麽不认识我?」李若雨问。

  「别担心,病人已经记起你了,检查的时候还说要找你,等情况稳定后会进行测试。」

  李若雨这才放下悬着的心。

  「不过……我有种预感……」

  「什麽预感?」

  「你不觉得她们姐妹俩的命运有惊人的相似吗?」

  「你是说苏姀也可能患上失忆症?」

  「我只是这麽猜想,谁知道呢。」

  确定苏姀没有大碍,众人终于松了口气,李若雨走到李梦柔身旁,「你先跟着玲姐走吧,到酒店收拾下东西,以后不用住在那儿了。」

  「要去哪里?」李梦柔泪水犹自不停。

  「回家,玲姐,拜托你了。」

  祝姿玲点点头,李若雨又让石靖派了几个人送她们回去,自己则和方澜,方美媛留守医院。

  ***    ***    ***    ***

  这就是家吗?李梦柔站在别墅门口,脚步有些迟疑。

  「进去吧,我带你看看房间。」

  祝姿玲拉着李梦柔的手爱别墅内走了走,最后停在挂着苏姀,祝姿玲照片的卧室。

  「你们……你们都跟……他住在一起吗?」

  李梦柔嗫嚅着问,祝姿玲立刻羞红了脸,面对着这个与苏姀一模一样的女人,说不清的滋味,自己和苏姀赤裸相见,同床鏖战,几乎可以肯定将来跟眼前这位也会那般,可要说出来实在是难以启齿。

  「这……你还是问若雨吧。」

  李梦柔在苏姀的照片下凝立许久,幽幽说道:「他……他是因为我们生的太像才对我好的吧……」

  「不是。」祝姿玲坚定了摇了摇头。

  「一定是的……」

  「是因为你太漂亮了才对!」

  李梦柔转头看向祝姿玲,那种多年在豪门中磨炼出的气度生平从未见过,「你才是真漂亮,我该叫你玲姐吗?」

  「不知道咱们谁年长些,不过……不过这里不是按这个的……」

  「那按什麽?」李梦柔奇道。

  「是……是……」

  祝姿玲想起因为比苏姀的乳峰略小些,便要喊姐姐,脸颊发烫,偷眼往李梦柔的胸前瞄去,似乎与苏姀不相上下,看来自己又要多一个姐姐了。

  ***    ***    ***    ***

  豫园街道附近的一家小酒馆。

  黄依曼死死盯着对面的男人,压低了声音,「老房,你说是不说?」

  男人愁眉苦脸,唉声叹气,「黄姐,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嘛,这案子是领导拍的板,什麽人提出异议都没用的,再说其中利害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上有老下有小,您饶了我吧。」

  「你他妈的是不是忘了?那年你审讯时弄断人一根肋骨,谁帮你说的情?还有,有一年你主侦的系列抢劫,挂上了几起假案,上面倒查时发现,是谁帮你平的?今天我找你问这点小事都不成?」

  「黄姐……我……我……」

  男子咬了咬牙,「黄姐,这案子有没有蹊跷我不敢说,案发地的产权持有者是境外的一家公司,看情形是那个叫贺恒的死者在用,家属均不知情,但有一样,现场勘察的时候发现了床单上有遗留精斑,经检验是贺恒的,这说明曾有女人在案发地呆过,而且现场还发现了一张地产开盘邀请函,被邀请人是霍馨予,应该是个明星之类的人,我侧面查了查,的确有个女明星叫这个名字。」

  「那你们怎麽不接着查?」

  男子一脸苦相,「黄姐,我只能说这麽多了,其余的你联想也好,怎麽的也好,反正我是不能说了,而且我也劝你,虽然那个康靖跟你有亲属关系,但这个两个人的身份都属于敏感的类型,而且上头……你知道的,还是少管为妙。」

  「不用你教我!还算你小子有点良心!」

  ***    ***    ***    ***

  李若雨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男人很少这样,眼见着又点了一根,赵开天按住打火机。

  「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李若雨皱皱眉,放下打火机。

  「母亲都知道了?」

  「是。」

  「怎麽说?」

  「大小姐让你万事小心,注意安全。」

  「哦,能不能找到那个姓刘的?」

  「我尽力。」

  「康靖的事你怎麽看?」

  「要知道详情。」

  「好,有劳你了。」

  赵开天回身走了几步,又转回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李若雨,「其实,大小姐并不是知道所有我做的事。」

  说完匆匆走了,李若雨一时没明白赵开天的话,正琢磨着,便听方美媛叫他,「若雨,苏小姐让你进去呢。」

  李若雨进了病房,来到苏姀床边,苏妖精全无往日神采,脸色苍白,一见男人,眼泪扑棱棱的落下,「若雨……若雨……我好害怕……」

  「没事……没事……我不是在这吗?都过去了。」

  「我好难受,没力气,脑子里好像少了好多东西,又好像看到了一个跟我一模一样的人!」

  「是幻觉,别想其他,好好休息。」

  李若雨也没想好该怎麽对苏姀说起李梦柔的事,还是等她好一些再讲吧。有了男人在身边,苏姀安稳了许多,不一会就沉沉睡去,李若雨静静坐在床旁,看着苏姀,回忆起两人相识的过程,一幕幕激情似火的画面,美人总挂在嘴边的我们是天生一对,而如今,她却因为自己受了伤。

  心底苦涩了几个小时,李若雨觉得口渴,出了病房想找点水喝,经过护士站的时候,听到两名护士窃窃私语。

  「主任说那个叫苏姀的女病人长的真好看,你觉得呢?」

  「人家来头大着呢,你没看方澜那样的人都在这呆着呢嘛。」

  「不过她蛮可怜的,才怀孕几周就流产了……」

  「你小声点,主任说过不要讲……」

  李若雨耳内犹如炸雷一般,眼前一花,苏姀流产了!是我的孩子!我的孩子没了!为什麽?为什麽!男人身子摇晃了几下,扶住了墙面,嗓子里像是塞了一块石头,发出几声怪响。

  「若雨!若雨!」

  方澜连着叫了几声,男人才反应过来,声音突然变得嘶哑,「怎麽了?」

  「快来,康靖……怕是不行了!」

  李若雨强忍着心里刀割般的痛楚,跟随方澜来到ICU门外,里面站满了医生,护士,黄蓉呆呆的坐着。

  「怎麽回事?」

  「医生说病人由于呼吸功能丧失,出现了坠积性肺炎,并诱发重度败血症,开始呕血……」

  李若雨和方澜坐到黄蓉身旁,三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坐着,良久,李若雨轻轻说道:「澜姐,苏姀流产了是不是?」

  「你……你知道了?」

  「为什麽不告诉我?」

  「我怕你太难过,想等苏小姐好点再说的。」

  李若雨不再言语,黄蓉更是形若雕像。又过了段时间,上官月棠结束救治走出ICU,「黄小姐,我们尽力了,你做准备吧,进去看看您丈夫,他撑不过几小时了,很遗憾。」

  黄蓉慢慢站起,走向ICU内,李若雨和方澜想跟进去,被黄蓉拦下,「我自己进去吧。」

  黄蓉来到丈夫的旁边,缓缓坐下,持续的高热将康靖的肤色变得异样,不时的抽搐着,嘴角沾满了凝结的血块,黄蓉拿出快丝巾,一遍又一遍的把脏物擦拭掉,「靖,还记得吗?我们在读大学的时光,你送我的第一个礼物是个红色生肖马的钥匙扣,你说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就送了黄蓉一匹汗血宝马,我说我才不是小说中的黄妖女,我们一起去美国留学,一起上课,一起欢笑,一起在哈佛的校园里奔跑,你总是那麽爱我。后来,你说你也爱祖国,你要抗争,你要改变,我虽然不赞同,但我们还是回国了。你不愿为金钱折腰,我可以努力去赚钱,我们有了两个可爱的孩子,我曾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即使你越来越冲动,越来越不冷静,可我们的爱情从没变过,我爱你,爱孩子们,爱这个家。我知道你的理想,也尊重你的选择,可是……可是现在怎麽办?你要走了,你要走了……靖,他们说你是与人殴斗发生意外,我知道你不会的,那个贺恒不是好人,是不是?你一定是被人害的,是不是?」

  戴着呼吸机的康靖忽然抽动了一下,手指微微颤动,黄蓉泪雨滂沱,握住了丈夫的手……

  ***    ***    ***    ***

  天明时分,晨曦破晓,红日慢慢爬过城市的楼宇,黄蓉深情的在康靖额头上一吻,拔下了呼吸机的电源。

  李若雨双目血红,面向墙壁站着,方澜连日夜不能眠,早已萎顿不堪。黄蓉走出ICU,木然而立。

  「蓉姐?」

  李若雨察觉黄蓉的异状,已明白发生了什麽。

  「若雨……」

  「蓉姐,我能帮什麽你说吧。」

  「他走了。」

  李若雨拉起黄蓉冰冷的手,不知从哪说起,「若雨,我求你件事。」

  「蓉姐,不管什麽事我都答应。」

  「他……他是被人害死的,我知道,帮……帮我报仇……」

  黄蓉双目一合,软软倒在李若雨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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