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刺客列传?笑语成箴

  贵人,是很难去计算的一种人,对你好的人、对你不好的人,你很难预期这里头的哪个人,会在哪个时间点成为你的贵人,就像我之前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伦斐尔会成为我的贵人,帮了我一把。

  无论如何,我不得不承认,伦斐尔这个忙帮得不小,当我亲眼见到琳赛与雷曼的情形,我开始觉得,一切都是有希望的,只要打倒了操纵源头,以我的能力,也是可以收拾善后的。

  「对啦,这样想就对啦,你的眼神开始有生气了,死亡率从百分之百,减少成百分之九十九啦,可喜可贺。」

  伦斐尔拍手大笑,我实在分不出他是说实话,或者是拿我寻开心,「当初我弟弟清醒之后,得知是小琳赛救了他,还替他撑了这几天几夜,他非常后悔,觉得这一切都是他的过错,更懊悔之前没有好好对待琳赛,后来就从那刻起,他便放下一切,专心陪着琳赛,再无心处理其他事。」

  「很令人感动,所以他把我关进牢里吃大便的命令,也是无心处理之下随便说说的啰?」

  「呃……这个倒不是,那条命令是他刻意发出的,身为他的兄长,我要为了的迁怒向你道歉,希望你宽宏大量,把这条债一笔勾消了吧。」

  伦斐尔道:「其实这不是重点啦,我真正想说的是,经此大难后,我弟弟领悟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人生匆匆,精灵亦同,与悠久天地相比,不过眨眼一瞬,小事千万不要太计,很多事情你别把它当大事,有得享受就享受,别想太多,别钻牛角尖,雷曼当时要是不想太多有的没的,管他是不是真人,有爱就可以了,那现在……也就不用这么悔恨了。」

  从说话的表情看来,我想领悟这道理的不只是雷曼,也包括了伦斐尔自己,难怪我这次清醒出关后,觉得伦斐尔态度大变,一点都不像以前那样,严守精灵的骄傲,与人类保持距离,甚至还抛开过往的国仇家恨,对我连续相助,这变化的理由原来在此。

  伦斐尔表示,琳赛伤得很重,不但身体多处受创,还伤及脑部……多半治不好的那种,自从被救出来以后,就完全处于痴呆的状态,不饮不食,喃喃自语,虽然不死,却也完全没有生活能力,是靠雷曼细心照顾,才活到现在。

  琳赛的状况特殊,普通的药石、魔法都救不了,真要说能够救得了她,让她复原如初的,恐怕只有华更纱本人了,但此人行踪诡秘,更已经扬帆出海,伦斐尔纵有索蓝西亚一国之力,也是找她不到,除了向我打听消息,也就只有等待奇迹出现,好在雷曼已经下定决心,要照顾琳赛一生一世,永不放弃……奇迹,一向只属于不肯放弃的人。

  「真是没想到,这两个人最后会发展成这样……」

  我着实感叹,可是望向茅屋,想到刚才雷曼握住琳赛小手时候的专注、认真,尽管他们两个一重残、一重度昏迷,但我却觉得……他们好像很幸福,比此刻的我更幸福得多。

  「我没有什么好祝福他们的,就答应你从此以后不找你弟弟的晦气,当作谢礼吧,但你答应要送我的希望号角,不许赖帐啊!」

  「去,你当我伦斐尔是谁啊?送出去的东西,难道有收回的道理吗?坦白说,希望号角乃是不祥之物,交到你手上,对你并不是好事,但我若不给你,只怕你纵能走出华尔森林,也没法活着离开索蓝西亚。」

  伦斐尔摇头道:「你可知道,你苏醒的消息已经不晓得被谁散播天下,现在无数人欲杀你而甘心。你本来就仇家满天下,如今李元帅与黑龙会走在一起,你与李元帅关系亲近,所以外界……」

  「外界怎样?以为我才是黑龙王吗?真奇怪了,他们如果真以为我是黑龙王,怎么还会敢来动我?」

  「你想得美啊,他们都说你是黑龙会奸细,当初游走各国,就是替李元帅工作,伺机在各国搞破坏的,你每到一国,就搞得那个国家再无宁日,元气大伤,看看我国的状况,国内好多精灵都想拿你问罪,血债血偿,我挡得了一时,挡不住一世,你再不快离开,恐怕就有人要逼宫杀进来了。」

  伦斐尔道:「对了,你千万别蠢到跑去南蛮找帮手啊。」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我与南蛮的兽人……」

  「你与南蛮的兽人有不共戴天之仇啊,李元帅不久之前亲自放话,说当日的一切全录你协助,要不是有你分了万兽尊者的心神,她绝对没法偷袭得手,是你与她合谋干掉万兽尊者的。」

  「什么屁话啊!」

  这个谎言实在太过分,我怒从心起,挥拳打折了旁边一枝花树,却也不得不承认,当时我确实在场,被栽上这么一个罪名,一时间很难分辩,南蛮兽人们热血有余,理智不足,这个罪名足以令他们气昏了脑袋,直嚷着要复仇,纵有少数有识之士,也没法让气昏了的大多数族人冷静下来。

  以我的辩才,应该可以争取到一个辩解的机会,但到最后,兽人们仍会要我带他们去杀李华梅,来证实我的清白,如果我向他们解释什么李华梅受人操控之类的话,结果就是没有半个人相信,还会连我自己也赔进去。黑龙会的这个谎言,面面俱到,实在是很毒辣啊。

  「什么屁话都不要紧,有人相信就成,你也别怪他们不理智,有时候连我都觉得你很可疑……唉,总之,外头状况很乱,你离开之后请自己小心,可以的话,还是易容改扮再走吧。」

  看伦斐尔表情凝重,我也晓得情势恶劣,更在预期之上,便想立刻走人,但在走之前,有些埋在心里的东西,觉得应该要交代一下。

  「黑道国王,你说了那么多话,那你想不想知道,在幕后操控这一切的黑龙盒大黑手是什么人?」

  「嘿!终于等到你了。」

  伦斐尔是索蓝西亚的元首,背后还与慈航静殿有连络,对于这一连串事件背后的真相,他们当然想知道,也晓得一切的关键都在我身上,只是我一直没有想要说的样子,伦斐尔也就识趣不问,等我主动说。

  「之前你始终不说,应该是有你的顾虑吧?你的思考与判断力,当今大地上少有人及,我相信你的判断,等你觉得该说的时候,我再问,不过你之前为什么不愿说?是时机未至?还是你怕有什么危险?总不会你一说,便立刻给人干掉吧?」

  「我如果会死,早就死了。」

  我摇头道:「我是怕像那些三流戏剧一样,听的人被干掉了……」

  「哈,你也太多虑了吧?别的地方我还不好说,但这里怎么说也是索蓝西亚,我自己的地盘,你说对头在这种地方动我,会不会太……」

  伦斐尔说着,脸色骤变,手捂着胸口,像是非常痛楚一样,我大吃一惊,连忙靠上前去,想看看发生什么意外,哪知道伦斐尔哈哈一笑,站直了起来,指着我大笑。

  「哈!约翰。法雷尔,你是出了名的狡诈,这回也被我唬到,看来以后我可以拿这件事向别人夸耀了,哈哈哈,约翰。法雷尔也被我骗过,哈哈哈?」

  「你神经啊!几岁的精灵了,还拿这来玩?这有什么好玩的?你不晓得玩这种事情很不吉利的吗?」

  我着实恼怒,不过有一半是恼羞成怒,因为如果不是关心则乱,我也不会被这种小把戏给玩到,而伦斐尔好像玩上了症,笑着笑着,突然脸色又变,手捂着小腹,似乎非常痛楚一样,慢慢弯下了身体。

  「喂!你越玩越爽啦?再玩下去,你就没机会知道黑龙会大头目的真面目啦,你……」

  我话说到一半,伦斐尔身后的地面突然裂开,血光溅起,一声惨呼被截断,一颗人头从地底飞出。虽然用黑头套蒙着脸,但看那个装束,正是黑龙忍军,他们什么时候潜入此地的?

  伦斐尔缓缓倒下,我冲上前去将他扶住,这才发现他背后染了好大一片血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被忍者所偷袭重创,血迹色泽深蓝,显然身中剧毒,情况非常危险,这时两尺外的一处地面炸裂,一道娇小的黑色身影飞取出来,却是鬼魅夕,她身上不见有何异常,手中的忍刀却染满鲜血,正一滴滴往下掉落,说明了她刚才在地底下做了什么。

  「这是黑龙会新训练的忍军,实力比以前强得多,不好对付。」

  鬼魅夕望向我,道:「一共十二个,他们绊住我,先被我杀掉八个,还是晚了一步,让剩下四个狙击得手……现在已经被我杀光,但……」

  我看伦斐尔的背后,伤口非常奇特,不但止不住血,也验不出魔力存在,可是伤口本身像是有生命的活物,扭曲变化,还迅速扩大了面积,才一下子功夫,就隐约可以看到内脏了,若让这伤势恶化下去,很快就要没命了。

  忍术集水系魔法的精要而大成,神秘莫测,我所知有限,现在想帮也是有心无力,是鬼魅夕冲了上来,凌空对伦斐尔施了一个法咒,做了处理,这才停止住伤口扩散的速度。

  我本以为鬼魅夕替伦斐尔处理好了伤势,但她打了法咒之后,却对着我摇了摇头,显然这法咒治标不治本,并没法真正的治疗,必须要尽快找人来医治。我急着想带伦斐尔去找人,但伤重的伦斐尔却一把抓住我,用尽全身最后的力气,喘息道:「快……快走……」

  「黑、黑道国王,你……」

  「约翰……你……快走……事已至此,再不走你就走不了,我……」

  伦斐尔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抓着我的衣袖,惨笑道:「想、想不到……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你……你们快走,别让黑龙会……得逞……」

  我和伦斐尔是步行离开小茅屋,到僻静所在说话的,可是再怎么僻静,闹出了这些事,现在也引来精灵卫士们的注意,当这些精灵卫士转头看来,所见到的一幕,就是他们的国王陛下满身是血,趴倒在那个人类大敌的身上,旁边站着一个娇小的人类少女,尽管看不见面孔,可是那特殊的黑衣忍装,还有那几乎成为标志的圆滚滚巨乳,让他们与那个传说中的名字产生联想。

  「鬼、鬼魅夕?黑龙会的忍军头目?」

  「鬼魅夕和约翰。法雷尔一起,杀害了二王子殿下!」

  「杀了他们!」

  之前我曾认为兽人热血有余,理智不足,现在看来精灵们的脑子也好不到哪里去。要是我们拥有最强者级数的修为,现在倒也不用怕什么,放手大杀一阵,反正现在的索蓝西亚并无强人,不足为惧,可惜,我们这边只有三名第六级修为的武者,对于几千人的围殴,还是会怕的,更何况……如果我们在这里大开杀戒,只是让误会结得更深,更难解释,也对不起重伤昏迷的伦斐尔。

  要是伦斐尔能多支撑一点时间,或许就能向手下做出交代,澄清误解,无奈他已经昏迷过去,别说替我们解释,如果我们还继续在他身旁顽抗不走,那他连最后一丝得救机会都将失去,真的是必死无疑。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真个是一着错、满盘输,防来防去就在防这结果,可是偏偏就还是这结果……

  「我们走!」

  我喊了一声,主要是喊给身旁的羽霓听。要离开这里,倒也不是非要杀出一条血路才行,身边有个鸟女人在,别的不行,张开翅膀往天上飞,这个总是没什么问题的,我一声令下,羽霓立刻抱住我,张开背后的羽翼,「咻」的一声就往天上飞冲上去。

  精灵卫士们高声呼喊,朝我们发出魔法弓箭,准头虽然好,可是羽霓瞬间往上拔升的速度太快,纵使是魔法箭矢也追之不及,纷纷射空,精灵卫士们愤怒咒骂,却只能看着我和羽霓一飞冲天,越飞越高,成为天上的一个小点。

  在这些精灵们大喊大叫的时候,在地上的鬼魅夕早已不见踪影,她没有翅膀,也不会飞,但忍者最擅长的本就是来无影、去无踪,哪怕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都能说不见就不见,更何况我还替她制造了这场大混乱,要开溜是再容易不过。

  我被羽霓抱着,在天上高速飞行,这方面羽霓可是受过特殊训练的,以前没事就让她长时间飞在天上,适应严苛气压与低温,和寻常的羽族女战士相比,羽霓的飞行时间更长数倍,全力飞行时候的速度,更是如同离弦之箭,一下子就能飞出好远,才几眨眼的工夫,我们已经身在高空,并且越飞越远,渐渐离开华尔森林的范围了。

  「真没想到……会是用这样的方法离开华尔森林……」

  看着底下满目疮痍的景象,我的感触很深,自从来到华尔森林之后,小仗大鼻不断,好几次都险些把命送在这里,对我而言,华尔森林无疑就是一个灾难之地,在此地我失去得太多,可是……也学到了很多东西,令我在离别的这一刻,居然有些依依不舍的感觉。

  (真见鬼,还依依不舍什么?这个鬼地方,早点离开就早点好,哪还有什么好不舍的?唔,伦斐尔那个样子,应该还死不掉吧?那些精灵虽然脓包,可是索蓝西亚好歹也是魔法大国,如果不惜一切资源抢救的话……

  假如不计代价,相信索蓝西亚至不济,也能先保住伦斐尔的性命,寻求方法治疗,在各系魔法所造成的伤害中,水系最是诡奇难治,如附骨之蛆,依附不去,要有长期抗战的准备,但要说见血封喉、瞬间夺命,其实还不如黑暗系厉害,伦斐尔所中的那个偷袭,多半是某种兼具两系特性的神器,只要当场不死,生存机会不是没有的。

  「笨蛋家伙,就和你说讲开那种玩笑不吉利,现在把命赔上了吧?」

  我发了两句牢骚,突然觉得身上很冷,稍一定神,发现羽霓实在飞得太高,她以前整天被我搞特别训练,在几千尺的高空待上三四个时辰,可以不当回事,我却没有这种本领,高空不但冷,空气也稀薄,再这么继续待下去,就轮到我承受不住了。

  况且,还有一点是很要命的,那就是我并不会飞,倘使羽霓出个什么意外,这种高度摔下去,我是必死无疑,尽管高空飞行能让敌人难以追踪,但考虑到失事的后果,我还是决定……稳当一些才是良策,尤其是在五色帆船上被羽虹刺了那一下以后,我不想再给任何女人这种机会。

  飞离开华尔森林一百余里后,我让羽霓在一处树林中降落。华尔森林内连场大战,所有树木尽数被毁,成了一片焦土平地,但在离开华尔森林百余里外,仍是树林成片。

  羽霓降落的地点,相当偏僻……其实索蓝西亚都是树林,精灵们又爱护自然,鲜少开发破坏,这样一想,举国之内除了首都华尔森林,哪还有什么地方不偏僻的?

  我约略感应了一下,附近几里地之内,有少数精灵居住,但应该不是什么危险人物,换句话说,我们目前是安全的。

  「走吧!」

  对着羽霓打了个招呼,我们开始动身上路。没有什么坐骑或交通工具,这是较遗憾的事,目前也就只有徒步,看看后头有什么机会,再找东西代步了。

  「啧,说到坐骑,如果紫罗兰在就好了,以前都是阿雪在骑,如今总算该轮到我了吧?」

  想到阿雪已不在,令我心下黯然,不过紫罗兰的下落,倒是令我不解。当初,众人甫入索蓝西亚未久,羽霓和紫罗兰追踪敌人,一去不回,我以为都是被马德列所擒,现下马德列已死,羽霓在此,紫罗兰却不知去向,实在很奇怪。

  之前我曾向伦斐尔打听,但索蓝西亚乱成一团,华尔森林中不晓得死了多少精灵,根本找不到知情人士来问,我也不是真的很想知道,既然问不出来,就让此事不了了之了。

  「对了,羽霓,你记不记得……算了,不问你,你的记忆是由我重整,问你也白问,和自言自语没有分别。」

  听我这么说,羽霓也不生气,仍是那么甜甜一笑,看起来很美,只是会让我有一种想叹气的冲动。

  不管怎么说,有个美人一路相伴,纵然空山寂寂,也还是乐事一件,我和羽霓动身出发,大概走了两刻钟,我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出声叫唤。

  「喂!别躲了,出来吧,可千万别告诉我你没跟上来啊!」

  没叫个几声,一道娇小的黑色身影,就从前方的树木后头走了出来。身为大地上的第一忍者,鬼魅夕当然有办法追踪我们的去向,考虑到我们是在天上飞,她在地上追,速度上的差距,等上两刻钟也就差不多了,如果我这一下叫唤叫不出她来,要嘛是出了事,要嘛就是她根本没资格和我联手抗敌。

  「你拿到希望号角了?」

  「那当然,逃跑归逃跑,你以为我会把正事给忘记吗?」

  我道:「伦斐尔怎么样了?你这么晚才出来,他的情形你一定知道。」

  「被送去急救了,会不会残废很难说,但命多半可以保住,索蓝西亚毕竟也有着相应的实力。」

  鬼魅夕道:「通缉命令已经发了下去,现在各处要道都已经有精灵设伏把守,你要离开,没有那么容易了。」

  「没有那么容易?见鬼去吧,如果是金雀花联邦,我不敢夸口,这里是索蓝西亚,地广人稀,只要不走大路,穿越森林出去,他们想找我们谈何容易?况且,我们这边还有专业人才,以你的本事,要避过他们的搜查,易如反掌啊。」

  要躲避精灵们的搜查网,这个我有自信,尤其是在索蓝西亚精英人才为之一空的此刻,就算他们想发动大范围魔法来搜索,也是力有未逮,我们应该可以轻松离开。

  不过……世界上的事情,真是很难说……

  「唔!」

  鬼魅夕往左方看去,羽霓也表情忽变,我则是察觉到正有一支为数百人以上的队伍,朝这边逼近。荒山野岭,怎么会突然有大队人马出现?这摆明是冲着我们来的,问题是……我不信索蓝西亚这边有精灵能追踪鬼魅夕,难道是我和羽霓露了形迹?

  多想无益,逃跑比较实际,趁着敌人还没有追上来,我们先行赶路离开,如果让羽霓再次飞高,应该能迅速拉开距离,但在还搞不清楚敌人是怎么追踪到我们之前,我不想飞上天去,因为敌人若是有备而来,携有地对空的魔法攻击武器,莽莽撞撞飞上去只有当靶的分。

  在这种情形下,鬼魅夕的存在就举足轻重,我本来以为她会带着我们遁地而行,却没想到她从袖中取出八匹纸马,都是用纸裁剪成马的形状,上头有微弱却特殊的魔力波动。

  「缚在脚上,快!」

  我们依言把纸马绑缚在脚的两侧,又看她拿出几根长草,绑在鞋上,做完这些动作后,鬼魅夕拉着我和羽霓,身形一动,我们就像轰出去的炮弹一样,往前高速急飙。

  (有一套,忍术奇幻莫测,较诸寻常的魔法,别有一功……

  在大地上,忍术算是罕见技巧,我虽然特别查资料研读过,但鲜少有机会亲身体验与见识,鬼魅夕拉着我们飞驰,我最初的感觉,是脚下好像踏在一块毫无摩擦力的平滑物体上,如玻璃、似明镜,稍微用点力气,就掠出老远,而且速度越来越快,要不是因为频繁闪避前头的树木,减慢了速度,早就不晓得冲到哪里去了,当然,如果不是鬼魅夕在前带头,闪电躲避,我们也不用烦什么移动不移动,早就撞树了。

  渐渐地,脚下的感觉开始变了,不再是单纯的滑动,而是有某种力量在带动我双脚,当我闭目去感受,只觉得自己不像是在行走或奔跑,反倒很像骑在快速奔驰的千里马上。

  (这是传说中的甲马神行之术,四匹纸马,就是四匹千里马的脚力,这样子来跑,哪还有不快的?但脚上绑草又是何意?

  我脑中思索,发现前头景色豁然开朗,树林已经到了尽头,而在这一片树林之外,赫然是一队精灵卫兵,在那里设伏巡查。由于我们奔行的速度太快,他们看来还没有发觉,但要命的是……他们那边装设了魔法仪器,能扫描附近的可疑物体,还牵了几头异兽,趴在地上吸嗅,这样的阵仗……我们的行踪必然暴露。

  才刚刚这样一想,鬼魅夕已经拉着我们冲了出去,在要撞上巡逻的精灵卫士时,急电蹿闪,眨眼间绕了几个弯,什么精灵都没撞上,就这样从他们身旁飘过,除了激起一阵疾风,没有任何精灵察觉,就连那些魔法仪器、异兽,也没显示出什么问题,就这么让我们冲了出去。

  我心头诧异,不过也来不及说些什么,就看着鬼魅夕如风、如烟地穿奔过去,后头还带着我们两个,而那些精灵卫士就像睁眼瞎子一样,浑然无所觉,我们都冲出去好远了,他们还在原地来回搜查,若非亲眼所见,我实在没法相信这一切。

  (除了高速以外,鬼魅夕一定还用了什么障眼法,才会让他们在这么近的距离都视而不见,五感受到遮蔽……这一着真是高明,我要是用霸者之证来压制,能不能对人做到相同的效果?

  这念头才刚出现在脑里,之前的一个问题就再次让我困扰。我会怀疑过,不晓得这些精灵是怎么找到我们的,毕竟以索蓝西亚目前的人力,没理由这么快就发现我们的行踪,除非是我错估了什么,或是……有外援?

  鬼魅夕人如其名,身若鬼魅,在短短时间、短短距离之内,转折趋退似电,是我生平所仅见,我们就这么冲出树林,眼看着要冲入数十米外的另一片树林,鬼魅夕却突然停住冲势。

  我们能这样横冲直撞,都不被发现,无非就是靠着鬼魅夕的高速瞬动,还有那我所不明白的障眼忍法,现在鬼魅夕突然这一停,我和羽霓差点就撞在她的身上,什么障眼法都不攻自破,那些精灵卫士如梦初醒,大喊一声,朝我们冲了过来。

  险些就撞在鬼魅夕的身上,这感受当然不会很好,我的第一反应是发怒,却立刻觉醒过来,鬼魅夕不可能无故停步,必定是有什么东西挡在前头,令她无法前进,这才停住脚步。

  我抬头一看,虽然前头的树林看来没什么异常,却有一股森寒的杀气隐蔽其内,未可轻视,而且这股杀气还让我觉得熟悉……

  黑龙忍军!

  难怪精灵们这么快就找了上来,原来是有人在暗中替他们引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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